寇凜生怕踩到陷阱,特意跟在虞康安身後,踩他踩過的位置。他這忽然停下來,害他差點撞上去:“下官職責所在,您鎮守沿海,卻與海盜頭目是舊相識,下官有充足的理由懷疑金鴆在東南海做大,您有份參與,需要考慮是否將此事告知聖上……”
寇凜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在審問他,此事的確可大可小。
虞康安冷笑道:“我虞家自太祖立國以來,整整九代為大梁戍邊,為國捐軀者不計其數,豈容你這奸邪小人汙衊?”
寇凜也冷笑一聲:“第一代定國公宋家與鎮國公傅家為太祖戎馬一生,打下半壁江山,如今又是什麼模樣?一個子孫不肖勾結邪教,一個圖謀造反滿門抄斬。”
虞康安被他氣白了臉,惱道:“如今與金鴆過從甚密的是你吧,你也別怪我要挾你,你敢揭我的底,我就去揭你岳父楚尚書的底……”
寇凜忽然興奮起來:“那老狐貍有什麼底?您快告訴我,我去揭!我入贅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趕緊氣死他,好繼承他的家産!”
虞康安嘴角抽了抽,知道他這人不要臉,沒想到不要臉到這地步,轉身繼續朝濃霧中走:“你莫要在逼我了,此事我尚不確定,所以不便告知。寇指揮使先前在京城幫了我女兒,清兒在信中著實將你誇贊了一番,我也對你有所改觀,你若真如清兒信中所說,關於我是否與海盜勾結,謀取私利,應自有判斷……”
“虞總兵,您孤身涉險是為了調查段沖吧。”
寇凜沒有跟上他的腳步,扯動肩帶,挪了挪位置,隨後抱臂站在原地,看著虞康安高大挺拔的背影在聽到“段沖”兩個字時猛地一滯,不由自得一笑,自己簡直是個天才,又猜對了。
“當年您被海盜擄走的大兒子根本沒有死,還被金老闆培養成為海盜。嘖,真是難以想象,您虞家滿門忠烈,竟出了個惡貫滿盈的惡賊,此事若揭出去,比任何事情都嚴重,憑借段沖在沿海‘蓋世無雙’的悍匪名號,輕而易舉就能毀掉您虞家九代人拿熱血和頭顱掙來的名望,難怪虞總兵死都不肯鬆口。”
虞康安再度轉身,這次看向寇凜的目光中隱隱藏著殺機。
寇凜是真有點怕的,所以才將兵器匣挪到了趁手的位置。他打不過虞康安,可能被他殺死滅口,還能將鍋甩給金鴆。
虞康安拳頭緊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依然是猜的。”寇凜笑著道,“段沖的年紀與您那大兒子差不多,而且虞清在向我形容段沖有多強悍時,拿虞越來舉例子,說虞越連續兩次敗在段沖手上,兩次都是兩條胳膊被扯脫臼。”
“那又如何?”
“我就隨便問了問情況,虞越第一次被段沖扯胳膊時,您不在營地,回來時他已經好了,您責備他莽撞將他吊起來打了一頓。第二次,也就是半年前,虞越又被段沖將胳膊扯脫臼,當他逃回營地裡是您給接上的,旋即您就帶兵出海前往段沖出沒之地去替兒子報仇。虞越這兩次被打,您處理的差距有些大,實在反常。”
虞康安冷臉不語,這個傳聞中的斷案高手果然厲害。
寇凜覺得這事有意思極了:“您不是去替兒子報仇,而是看出了段沖扯手臂的手法……”
他一邊說話,一邊防備著虞康安出手殺他滅口,後知後覺發現這林地間的濃霧越來越稀薄。
虞康安自然也發現了,與他一樣全神戒備。
只見霧氣散去,前方竟如海市蜃樓般出現了一座高聳城牆。
城樓上數百人持著火槍瞄準他們。
“金鴆!”虞康安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穿的花裡胡哨的金鴆。
寇凜也看到了他,楚謠說他儒雅?掛一身寶石,怎麼看都像一個愛顯擺的暴發戶。
金鴆居高臨下看向虞康安:“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潛進來了?老子只是懶得搭理你,滾回你的岸上去!”
虞康安怒道:“你為何要藏著他,為何不告訴我他還活著?!”人太多,他不敢題名道姓,“你、你竟還將他培養成……我當你是近些年來才開始利慾薰心,沒想到你從前就是個卑鄙小人!”
金鴆冷笑一聲,看向寇凜:“上來!”
虞康安怒指他,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樣:“我自問從前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般害我虞家!”
金鴆依然只顧著和寇凜說話:“你還站著看什麼熱鬧?”
寇凜笑道:“這熱鬧有趣,本官很有興趣。”
金鴆呵呵道:“你自己的女人都快沒命了,你還有空看別人的熱鬧?”
寇凜聽罷一怔,待反應過來之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陰沉駭人的程度不輸虞康安,立刻縱身飛向了城樓。
虞康安想要追出來,卻被山樓上的火器逼退回去。
“金鴆,你給我站住!”
“金鴆!”
金鴆理都不理會他:“開陣!他若闖進來了,你們全都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