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沒再說話,回到房間裡兩人就熄燈睡下了。
寇凜熬了一夜,睏倦的很,睡的極快。
楚謠反而翻來覆去,心煩意亂。
寇凜說他只有一半的把握,但楚謠順著他說的那些“疑點”去想,越想越有可能。
楚謠可以放心的是,她父親肯定不會參與謀反的,歷來謀反成功機率都不大,但代價卻很沉重,動輒株連九族。
她父親安安穩穩的扶太子登基,今後必是內閣首輔,太子一貫對他言聽計從,他謀反做什麼?
但謝從琰她不敢保證,因為連她父親也看不透謝從琰的想法。
從前謝從琰沒有野心,也多半源於沒有生出野心的條件。
當有條件後,難保不會生出其他想法。
楚謠側過身,枕著自己的手臂,透過塞進房內的月光,靜靜看著寇凜的側臉。
寇凜一定會搗毀天影,不給他們謀反機會的。
“國家興亡”這個理由過於厚重,楚謠理解不了,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說,但她心裡清楚。
謝從琰從不爭到爭,倘若心態生出變化,絕大部分是源於他的“不甘心”。
而他最大的不甘,是她。
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是連“求”也不能“求”,這“舅甥”的身份,不知折磨了他多少年。
他若真奪了帝位,一定會殺寇凜。
而自己嫁過人,不可能再嫁帝王。最後的下場,指不定真會回到從前對謝從琰的猜忌上,成為一個被私藏起來的禁臠。
於公於私,寇凜都沒有放任的理由。
楚謠抽出手臂,探入被中摸了摸腿,經過這次的事情,她已經不惱謝從琰了,仍當他是可以倚仗信賴的親人。
她胡思亂想的這些,也只是以她對謝從琰的瞭解,做出的一些假設罷了。
只希望這些假設不要成真。
她憂慮著又翻了個身,一條手臂將她攬進懷裡,寇凜的聲音帶著些半夢半醒的鼻音:“我告訴你,只是不想瞞著你,你有個數就行。有我和你爹在,這些事哪裡輪得到你來操心?”
楚謠往他懷裡拱了拱,沒有說話。
京城,尚書府。
楚修寧坐在書房裡,聽著謝從琰講訴他在洛陽的遭遇。
這些遭遇,他已從寇凜的來信中得知,但他佯作不知,神色隨著謝從琰的講訴略有變化。
但聽到謝從琰方才被妖人困住,被邀共商“大事”之後,楚修寧的神色才真是變了。
心裡不得不佩服寇凜驚人的洞察力,和敏銳的觸覺。
也難怪聖上對他百般信任,當年力排眾議,將錦衣親軍交給他一手掌控。要知道,那時寇凜才剛滿二十。
謝從琰說完之後,端端正正坐在窗下:“姐夫,你說他們究竟是錦衣衛,還是天影妖人?不該是天影妖人吧,哪裡會知道的這般迅速?還是原本就打算來收買我,趕巧了?”
楚修寧沒有回答,坐在案臺後審視著他:“阿琰,你對你生父是淮王一事,當真沒有想法?”
謝從琰道:“我能有什麼想法?原本因我母親是個禍患,一心要置我們母子於死地,一敗塗地後才想起還有我,為何要為他們報仇?”
楚修寧淡淡道:“我不是說報仇,我指的是皇位。”
“怎麼?姐夫也來試探我?”謝從琰真是被煩的不輕,一肚子的火氣,“好,那你倒是說說看,這皇位我如何就坐不得了?聖上是還不錯,可我哪一點兒不如明衡太子?”
楚修寧心知他此時說的是氣話,依然鄭重道:“沒錯,你是比太子強得多,你若有本事令聖上禪位於你,我舉雙手贊成。但若強奪,我定第一個反對,即使豁出楚家九族也會阻止你。”
謝從琰被他的嚴肅所震懾,慢慢平靜下來,繃著唇線不語。
“奪個皇位容易,難的是穩住局勢,鎮壓各方勢力。若是早個百十年,國泰民安之時,謀反極不易,但咱們尚有商量的餘地。”楚修寧也和緩了語氣,“可如今這國家千瘡百孔,比之破船還不如,京城刀兵一起,各省必定暴亂,蜀王蟄伏多年,雲南王早有反意,沿海倭患日益嚴重,更別提虎視眈眈的北元鐵騎立刻便要揮師南下,你不清楚?”
“清楚。”謝從琰戾氣全消,轉頭看向窗外,“姐夫在朝中鑽營算計,想做首輔,皆是想要改革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