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府。
楚簫放下茶葉離開之後,小跨院又只剩下楚謠一個人,坐在窗下翻看昨夜寇凜拿回來的手劄。
這是洛陽錦衣衛百戶所監察洛王、河南府、河南衛等,以月份為單位做出的情報記錄。
如今,錦衣衛上下有著將近兩萬多人,地方共十五個千戶所,數之不盡的百戶所。地方錦衣衛百戶所擔任的,原本就是類似這樣的工作。
一旦發現地方官員有不同尋常之處,百戶立刻上報所屬千戶所,再由千戶上報京城總指揮部。
寇凜怕他們怠職,時不時點名抽調百戶所的監察手劄,臨時寫出來的手劄,從紙和墨跡的暈染程度一看便知。
可這洛陽百戶所周百戶砍了縣令之子的頭,被關進了縣衙牢房,他寫的監察手劄估摸著做不得準。
所以寇凜一早出門,透過其他渠道去收集資訊。
但楚謠認為她閑來無事,看一看也無妨,哪裡與寇凜收集來的情報不同,豈不就是疑點?
“瑤瑤。”
窗外寇凜喊了她一聲。
天氣雖冷,楚謠也愛開著窗透氣,抬頭看過去:“咦,你不是說晚上才回來?”
寇凜走到窗子邊,凝視窗內的楚謠,微微笑著道:“忙完的早,自然就回來了。”
楚謠微微傾身,趴在案臺上:“那有什麼收獲?”
“大有收獲。”寇凜的手從背後抽出來,手中拿著一個松木小盒,隔著窗放在臨窗擺放的案臺上,得意道,“今兒你夫君賺了大錢,買個禮物送你。”
“你又訛了誰?”楚謠一聽這話,旋即皺起眉。其實她對眼前的禮物沒有一點興趣,因為肯定是金飾品。
但她不願掃寇凜的興致,還是拿起來開啟,驀地一怔。
竟是一杆用舊了的鼠須筆,筆杆痕跡斑駁,刻有四個小字——雲端居士。
楚謠難以置信,小心翼翼將筆從盒中取出,執筆之手微顫:“這是雲端居士用過的筆?”
寇凜對她喜悅的表情頗為滿意,胳膊交疊著放在窗臺上,笑著道:“不只是他用過的,還是他畫《孤鳥寒江圖》時所用的。”
“真的嗎?”楚謠感動的仰頭看著他,表情卻猛然僵在臉上,半響才道,“王若謙?”
“寇凜”微微一怔,隨後苦笑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楚謠雖不知他大首領的身份,卻也從寇凜口中得知他大部分的事跡,並不怕他。意外之餘,無奈一笑:“他哪裡會知道我崇拜雲端居士,陸千機一怔:“他連這都不知道?”
楚謠對這杆毛筆愛不釋手:“我沒與他提過。”。
“這還用提?”陸千機也是上次奉寇凜的命令,潛入她房間檢查她是否易容才知道的,“你房間四面牆上掛著的字畫,幾乎全是雲端居士的。看不懂字,總看得懂落款和簽章。”
楚謠啼笑皆非:“那些字畫他看著跟符咒似得,一眼也不想多看。”
陸千機沉默片刻,嘴唇微動,終究是沒說什麼。
楚謠也沉吟片刻,又將筆放回盒子裡,遞給他:“王公子,您這份禮物太貴重,我不能收。”
“你莫要誤會。”陸千機微愣了下,明白了她的顧慮,“你在我心裡,的確很特殊,但我對你……並無女兒私情。”
他這樣直接說出口,楚謠一瞬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麼接話。
聽他隔著窗緩緩道:“小時候我鬧絕食,是真想尋死。縮骨功練起來固然痛苦,但更痛苦的,是我父親為了高官厚祿逼著我練,我娘雖心疼我,卻一再勸我順從,告訴我這是父親一步登天的機會……”
說起來,楚謠心中頗為愧疚:“對不起,那時我不懂你遭遇了什麼,以為你是因病自暴自棄,還數落你不孝順母親……”
“你那時來勸我,在我看來是挺可笑的。”陸千機淡淡笑了笑,“我瞧你又喪母又斷腿,有些可憐,便不和你計較,至於你勸我的那些話,我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