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紅葉縣的捕快攔住,盡量保持現場完整。
下了車後,楚簫根本不敢看過去,生怕看到什麼血淋淋的場景。
紅葉縣韓捕頭來迎,點頭哈腰地道:“阮大人,柳大人,死者是本縣劉篾匠,住處離此地並不遠。仵作已候著了,未免破壞現場,小的還沒讓他去驗屍。仵作遠遠瞧著,這劉篾匠應是醉酒凍死的。”
阮霽不放心當地仵作的水平,對柳言白道:“我親自去驗吧。”
柳言白點了點頭。
凍死的人應不會流血,楚簫透過人堆兒罅隙望去,只見現場有厚重積雪,一具男屍依著枯井周遭呈仰臥位,一身短打裝扮,褐色布鞋完好無損的套在腳上。
一刻鐘後,阮霽回來,邊摘手套邊道:“的確是醉酒凍死的,死亡時間為昨夜子時之前一段時間。周圍只有一行足跡,雖被大雪覆蓋一些,依舊可以比對出,正是死者的足跡……看來與近來的連環兇案無關。”
韓捕頭走過來,跺跺麻木雙腳,恭敬道:“兩位大人,既排除他殺,仵作簽完屍格之後,是否讓家屬帶走安葬?”
柳言白卻轉過頭,朝著左側房頂上望過去:“寇指揮使以為如何?”
一行人這才看到寇凜蹲在房頂上,正從高處看向井邊的屍體。
“是凍死的,但未必是自然凍死的。”寇凜得出結論後,從房頂跳下來,踱步走到柳言白麵前,“自然凍死之人,在臨死前不可能動也不動,毫無掙紮,他們或脫衣,或去鞋。但這死者衣帽整齊,雙眉緊蹙,現場又沒有任何掙紮痕跡,幾乎倒地便死,不太符合自然凍死的模樣。”
阮霽自認在驗屍上是一把好手,訥訥道:“寇指揮使確定嗎?”
“確定,本官的詔獄凍死過不少人,本官兩隻眼睛看的十分清楚。”寇凜伸手對阮霽做出插眼睛的動作,“更何況……阮少卿,你的功力退步了,這明顯就是別處強行凍死,再扔到此地的。”
阮霽呆了呆,看向柳言白。
柳言白裹了裹大氅:“初來時,你可曾注意到死者身上覆蓋的雪?”
阮霽旋即恍然大悟:“積雪厚度不對,倘若是昨夜子時之前凍死的,一夜過去,不可能身上只落了這麼淺的雪!”
韓捕頭卻詫異道:“若是拋屍,現場為何只有一排腳印?”
阮霽不過一時不察,如今已經明白:“兇手若不是懂得飛簷走壁,那必定是穿了死者的鞋,將死者揹來,再赤腳踩著先前的腳印折返。”
寇凜雙手攏袖:“這一串腳印極長,一直到人多的街道才難以分辨,兇手的腳此時必定異於正常人,韓捕頭去查查死者昨晚和誰一起喝酒,脫了鞋一瞧便知。”
說著,索然無味的轉身離開。
……
類似這種街頭巷子裡的兇殺案,本地捕快辦事效率反而更高,故而只讓韓捕頭去差。
一行人全都回到衙門裡坐著等結果,有寇凜的提點,只不過一個時辰,韓捕頭便回來了:“三位大人,查出來了。”
寇凜昨夜陪著楚謠說話說了半宿,早上聽說出了第六樁命案,鞋沒穿好就跑去了現場,這會兒困的頭腦發脹,捧著盛滿熱茶的杯子暖手,兩眼放空。
阮霽最著急:“結果如何?”
韓捕頭未曾說話,先嘆了幾口氣:“兇手是這死者的好友,吳鐵匠。吳鐵匠早幾個月前娶妻,欠了死者一兩銀子,一直拖著不還,兩人私下裡鬧了不少矛盾。昨晚戌時左右,吳鐵匠去死者家中喝酒,灌醉死者以後,在水缸裡裝滿了雪,將死者塞進缸裡慢慢凍死。爾後回家,做出不在場的證據。等四更多夜深人靜時偷跑出家門,穿著死者的鞋,將他扔來井邊,造成他醉酒外出,凍死在路上的假象……”
又拱手恭維道,“那鐵匠父輩曾是仵作,頗懂這其中門道,若非諸位大人們辦案經驗豐富,小的們險些當凍死案處理。”
聽見有人誇自己,寇凜略微回神,低頭喝茶,面色如常。
卻見袁少謹驚愣著道:“韓捕頭,你查的究竟對不對?該不是為了結案隨便找個人出來頂罪吧?”
韓捕頭一怔:“百戶大人有何高見?”
紅葉縣的捕快們只知兩人是百戶職,並不知他們的背景。
袁少謹目光如炬:“就為了一兩銀子殺人?還是多年好友?”
楚簫也是愣了好半響,才和袁少謹一樣看向韓捕頭,蹙著眉頭道:“沒錯,一兩銀子罷了,至於殺人嗎?”
這兩人話音相繼落下,霎時間,整個堂上一眾衙役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
袁少謹和楚簫對視一眼:我們說錯什麼了?
寇凜一副想笑又不好笑的模樣,指指柳言白,挑著眉道:“柳博士,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得意門生?”
柳言白倒真流露出些許慚愧之色:“下官的確沒教好。”
寇凜嘲諷道:“是你教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