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共同的……敵人。
寇凜手裡的繡春刀抓緊一些,與楚修寧聊天,並不耽誤他對外界情況的觀察。
當馬車進入一條街道時,他低聲道:“很不幸被我這個烏鴉嘴給說中了,真的有埋伏。”
楚修寧蹙眉問:“你看出什麼了?
他依然不太敢相信宋家會來刺殺他,京城內,刺殺當朝吏部尚書,這性質已和造反差不了多少。
“看不出,憑經驗。”寇凜闔上窗子,攥緊了刀柄,手心汗津津的。
這並非害怕的表現,而是緊張。
每一個想害他的對手,即使他覺得不足為懼,依然會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迎敵。
此時,街邊一棟兩層小樓的暗處,正站著兩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分別是宋亦楓膝下第二子宋世靖和第三子宋世揚。
兩人從駐地回來,還不曾歸家。
宋世揚有些戰戰兢兢:“三哥,我瞧著跟車那個矮子,似乎是段小江。寇凜可能在車裡,咱們還動手嗎?”
之所以是三哥而非二哥,是因為世子爺膝下有個獨子,才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孫。
宋世靖目光陰沉:“這洞房花燭夜尚未過去,寇凜跟著他老丈人一道出門,可能性有多大?”
宋世揚掰著指節:“不清楚,尚書府周圍都是錦衣暗衛,咱們的探子無法靠近。”又道,“會不會是寇凜猜到了咱們會動手啊?”
宋世靖不信,他們兄弟從駐地回來,途徑清河縣,知道縣令被殺,還被割下了頭。當時也沒在意,回京路上見到一人提著錦盒,假扮清河縣衙役,說去京城送禮,他才多留了個心眼。
豈料昨夜入京之前,傳出宋世鈞在詔獄凍死的訊息……
宋世靖沉吟道:“此番刺殺,是我一個時辰前才決定的,寇凜會猜到?新婚之夜,他還有空想這些?”
“先不管寇凜,三哥啊,這可是吏部尚書。”宋世揚心頭七上八下,“你要不要再想想?”這也未免太膽大包天了,甚至都沒和爹商量一下,就來刺殺當朝二品,“若被爺爺知道,會打斷我們的腿……”
宋世靖沉默片刻,道:“爺爺怎麼還不死?”
宋世揚張口,又咽下,心裡和他哥想的一樣。
爺爺都七十了,怎麼還不死?
先帝駕崩時,爺爺製造出淮王謀反案,他們宋家完全可以將這天下改姓宋。大伯提議不妨趁亂將今上和蜀王也一起誅殺,推舉一個旁支傀儡繼位,爾後取而代之。
偏他爺爺不肯。隱隱聽聞,爺爺和親妹妹,也就是太後之間,似乎有著些不倫之情。
總之,爺爺為向太後表忠心,將不安分的大伯給處置了。
怎樣處置的不知,總之大伯本是一個驍勇善戰的武將,如今卻成了一個身體虛弱的肺癆鬼。
而他們這些孫子輩,少年時便被踢出京城,去往各地駐軍戍邊,生怕他們在京城結黨作亂。
“下令行動。”宋世靖拿定了主意,“即使殺不了,也給他點顏色瞧瞧,替二哥出口氣。”
“三哥……哎,好吧。”宋世揚不知對錯,但他一貫都聽宋世靖的話。
這去往吏部的路才走了一半,楚簫趔趔趄趄一步三滑,走的累極。再看段小江,雪地冰面如履平地,他暗道自己真是沒用。
呲溜著又要滑倒時,段小江扶住了他,笑道:“楚百戶小心。”
楚簫尷尬著道:“多謝。”
段小江正打算收回手,瞧見寇凜從窗子給他比了幾個暗衛手勢。
段小江會意,扶著楚簫的胳膊不松開。
楚簫掙了掙:“我自己可以。”
段小江笑嘻嘻:“還是我扶著楚百戶比較好。”
兩人說話間,楚簫忽然聽見“砰砰砰”幾聲響,驚訝抬頭,瞧見街道兩旁的兩層樓頂有一些黑影子,扔出一堆類似囊袋的東西,剛露個頭,立刻隱匿於黑暗中。
囊袋砸在他父親的車頂上,旋即破裂,流淌出粘稠的液體。
楚簫的嗅覺十分靈敏,驚道:“是油!”
與他同時出口的,是楚修寧隨行的護衛:“保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