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首輔感嘆:“我說師弟啊,說你精明吧,關鍵時刻總是會犯蠢,這明明是個好機會,竟又被你一手攪黃。”
楚修寧不以為意:“機會多的是,可兒女只有一雙,如同我這兩顆眼珠子。”
袁首輔勾唇:“這就是你始終輸給我的原因。”
楚修寧淡淡道:“若真是這樣,那輸給師兄,我心服口服。”
……
楚修寧去送人時,囑咐護衛去將楚謠喊來書房,寇凜親自去了。
走出書房院子沒過多久,就窺見楚謠被春桃扶著躲在迴廊中間擺放的觀景石後。
瞧見春桃手裡還拿著柄合攏的油紙傘,他才恍惚發現開始落雪了。
十二月初了,這是今年冬天京城飄的第一場雪。
見到寇凜以後,披著件銀白鬥篷的楚謠扶著腿,從觀景石後一瘸一拐的出來:“大人。”
“這樣冷的天,也不穿厚一些。”寇凜見她雙頰被凍的通紅,示意她別動,迎著她走過去,稍作猶豫,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打橫抱起,“你爹要見你,你腿不方便,我抱你過去。”
楚謠的身體微微僵了僵,這段日子,他雖沒個顧及時常出入她的房間,卻從未有過逾矩,這樣親密的舉動,還是第一次。
何況還是在自家院中。
但楚謠沒有扭捏,伸出纖細的手臂環住他後頸,另一手則問春桃要來傘;“你先回去吧。”
“是。”
等她走後,楚謠低聲問:“大人,宋都督走了?”
“恩。”寇凜抱著她沿著迴廊慢慢走,知道她想問什麼,“謠謠,如果我告訴你,我收下了宋家的好處,你是不是會看不起我?”
“不會。”楚謠輕輕搖頭,將頭歪在他肩膀上,“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則,我表達了我的觀點,大人順著我的意思,我開心。不順著,我不開心,但不會去責怪大人,只會尊重和接受您的決定。”
寇凜微微笑:“聽著有些逆來順受,可若觸碰到你的底線,你會死守原則,比如忤逆你爹的意思,非得求我去救虞清。”
楚謠道了一聲“是”:“我還是很好了解的,是不是?”
寇凜啞然失笑:“你們兄妹倆一個比一個直率,怎麼你爹就……”
“大人,我爹沒有收宋家的好處吧?”楚謠抬了抬眼眸,看著他下巴弧線,“所以,您有些意外。”
寇凜沉默片刻,講了剛才書房發生的事情給她聽:“你哥他們平安無事。還有,關於你爹,你是對的。”
“我一早說過,我不知我爹算不算個好官,但他一定是個好父親。”寇凜抱著她走出迴廊後,這雪越下越大,楚謠撐開油紙傘來,遮住兩人。
“怎麼,你想說旁的高官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兒女成群,獨他為了你兄妹,家中幹幹淨淨?”寇凜微垂下頭,下巴不小心從她額頭磨蹭著過去,挑挑眉,“那他不如我,我這官位不比他低,至今連女人都沒碰過。”
這些日子他忙裡忙外,下巴略有些胡茬,刺的楚謠身體一顫,微微躲了躲:“大人您知道麼,當年我和哥哥墜樓時,並不是家僕來接的。當時樓下只有剛下朝回來的父親,他伸出手,本能的想要接著我們兩個,但只一瞬間,他轉向了哥哥……”
寇凜腳步頓下,停在楚修寧書房外的花園裡。
聽楚謠在耳畔說道:“我昏厥過後剛醒那幾日,心裡恨透了我爹,但我不敢說,怕哥哥會覺得歉疚,怕他和爹之間生出嫌隙,所以我默默埋在心裡。爹那陣子除了上朝,全在我房裡處理公務,我不想理他,一直裝睡,半夜裡,看見他坐在我床邊掉眼淚,哭的渾身抽搐,卻又不敢發出聲音,委屈極了。”
寇凜目光微凝:“他是活該。”
楚謠深以為然的點頭:“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
寇凜冷聲道:“你莫要拿他和宋亦楓比,就覺得他算個好父親了。
“沒,只是……我爹一貫睿智冷靜,母親去世時,停靈下葬,他始終儀態從容的應對前來弔唁的客人和親朋好友,我都替母親心寒。直到爹守著我的那陣子,我才知道他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我猜母親去世那會兒,他也一定沒少偷著哭。”
楚謠換了隻手撐傘,“我的心情開始慢慢平複,多想一些,慢慢原諒了他。畢竟,與其兩個孩子都摔廢了,不如保一個完好,保哥哥也是出於各種考慮,而我也希望他保哥哥,那我還氣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