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凜的武功其實不如他的頭腦,不算強,尤其這些年混在朝廷裡,出入被人保護著,爾虞我詐中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勤修苦練。
但這個“不強”是相對江湖的,而就算出動頂尖高手,也未必殺的了他。
陸千機跟在他身邊許多年,摸得透他的行事作風,卻始終不知他最擅長哪一種兵刃。
重刀、輕劍、長槍、軟鞭他都用的來,而且時常輪換著用。這些年更是請了不少江湖人士,教他修習不同門派的功夫。
他學的既亂且雜,每一樣都不出眾,但就讓你看不出他真正的強項是什麼。
唯一知道的,是他每次面對棘手強敵,心中忐忑時,便會從寶庫中取出這個兵器匣,即使九死一生的龍潭虎xue,他遍體鱗傷也能硬生生殺出一條活路。
“對付我,大人竟將您這壓箱底的寶貝都取出來了。”陸千機說著話,從袖中取出一副銀絲手套,慢慢戴上,唇角微勾,“但是大人,倘若您是單獨來堵我,您怕是贏不了。”
“本官已經贏了。”寇凜抱著手臂,沒有動手的意思。
“大人是說看破我是內奸,順勢找出我們據點這件事?”陸千機莞爾一笑,躬身拱手,“那大人的確是贏了,您一貫慧眼如炬,神機妙算,我輸給您,向來都是心服口服。”
寇凜卻並未翹起尾巴來,搖搖頭道:“不,這沒什麼可驕傲,因為線索全是你刻意留給本官的,故而本官對掀你們老巢沒興趣,全部丟給謝從琰去做。”指著他,“本官只對你有興趣。”
陸千機面露不解:“大人此話怎講?”
寇凜繼續抱著手臂:“你一共留下三個線索給本官。第一,先前從揚州剛回來,你扮做容安公主來刺殺本官,拿著銀針戳本官的眼睛。而三司會審之後,楚簫從大理寺回家路上遇襲,被虞清所救,刺客使用的也是銀針,還被楚謠給收了起來,放進她梳妝盒裡……”
大朝會當晚,寇凜扮成老嬤嬤住進楚謠房內,翻她梳妝盒時曾看到過,但因是枚普通銀針,他並未在意。
後被楚謠趕出房,他與虞清喝茶聊天,重新說起此事,他才覺得不太對勁兒。
明知虞清暗中保護著楚簫,還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刺殺,這一點都不符合‘影’的做派。於是他重回楚謠房間取走那枚銀針,跑回錦衣衛衙門陸千機房間,與陸千機慣用的針對比一番。
“當然,拿針作為武器的人不只你一個,這說明不了問題,只算一個小線索。”寇凜伸出兩根手指,“這第二個線索,是王侍郎府忽然住了人,住戶的確是洛陽賀蘭氏,百年世家做不得假。本官原本並不疑心……”
寇凜與楚謠定情那晚,耽擱太久,急著進宮面聖,他是翻牆從隔壁屋頂飛出去的。
這一翻牆,他發現隔壁與楚家挨著的後花園不僅荒蕪,還落著鎖,王若謙那棟沒窗戶的屋子,被拿來充當儲藏雜物之處。
賀蘭忻住的位置距離此地極遠,吃飽了撐的沒事跑來吹笛子?
寇凜直接派人抓了賀蘭忻,他一臉茫然,詢問過府中下人,許多人以為是從楚尚書府傳來的。
再審問賀蘭忻忽然上京的理由,只肯答是京中有位高官想扶持他們賀蘭家在京中發展,家族才派他上京,住進這棟購置多年的大宅。
寇凜看向陸千機:“本官派人蹲守,發現一個行蹤可疑之徒潛入王侍郎府。但他異常機警且功法詭秘,察覺被人盯梢,立刻遁走離去,此後再沒出現過,笛音也消失了。因為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成功勾起了我們對早已死去多年的‘王若謙’的回憶。稍稍去太醫院一查,原來他自小患有骨病,骨骼畸形。本官卻想起,抄家時他身姿筆挺,這不太對啊……”
陸千機神色淡淡然,寇凜會猜到這些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這第三個線索,他給的實在太過明顯。
寇凜想睡了楚謠那晚,他故意扮成段小江,前去暗衛營吩咐暗衛將收集到的京城美人畫像送過去……
“三條線索擺在一起,再猜不出你陸千機是王若謙,本官便真是個傻子了。”寇凜忽而彎起唇角,“你與本官有著血海深仇,被他們派來本官身邊做內奸,說得通。可你又指引著本官查出你的身份,故意暴露出你們據點,讓本官將你們一網打盡,你存的什麼心?”
“我在這組織待了七年,至今也還是個打雜的,莫說影主少影主,連護法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陸千機微微聳肩,攤手笑道,“不借您的手幹掉堂主,我如何上位?”
“本官倒看不出,你對權力如此渴求。”寇凜環顧左右,壓低聲音一笑,“堂堂錦衣天字暗衛大首領,除了當本官的替身,還偶爾扮作聖上的替身,乃是聖上最深信之人,竟對個賊匪組織的堂主之位如此感興趣,有意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