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謠心頭泛寒:“這分明是故意引你上京。”
虞清攤手:“通風報信也好,故意引我也罷,總之我不可能置之不理啊。我自福建北上,先去濟寧,在濟寧住了一陣子,暗中盯著楚大,並未發現異常。當我準備離開濟寧時,竟聽聞你們也要上京,便派幾個手下混上船,一路隨行保護你們。”
楚謠才知道,從濟寧就跟上船的幾個人,竟是虞家軍人。
“我帶著那麼多錢財,不方便坐船,只能走陸路。才剛抵達京郊,就得知楚大被抓進了大理寺,聯想到那封匿名信,我愈發覺著不妙,猜測自己也被人盯上了。進退兩難,不敢再見袁首輔,選擇洩露給錦衣衛,讓寇指揮使將錢拿走,既暫時應付了袁首輔,又討好了寇指揮使,所以昨夜他才肯出言提醒我。”
“原來如此。”楚謠微垂眼睫,短暫的思考過後,問道,“這應與朝局無關,是你和哥哥得罪人了,我問過哥哥,他想不起來,你能想到是誰麼?”
“想不出。”
“你再仔細想想。”
“如今對我而言,這些都不重要了。”虞清又笑出虎牙來,“我沒得救了。”
“你父親乃一省總兵,私自回京這條罪名,要不了你的命。”楚謠咬了咬牙,“大不了,就說你我私相授受,你是偷跑回來看我的,我爹和舅舅便不會再抓住不放……”
“沒用。我父親不會救我,甚至會請旨處死我。”
“為什麼?”
“謝叢琰押我進宮面聖,身為罪將,面聖之前須得在內廷司驗明正身,避免攜帶暗器,行刺聖上……”
“這又怎麼了?”
“我……”
虞清啟了幾次唇想要解釋,卻一直沒有發出音節。
楚謠看出他的為難,也不好催促,等待之中默默打量著他。她發現,經過五年沙場歷練,他還是有些變化的,從前白皙細嫩到令她都羨慕的面板,早已黝黑粗糙。
虞清終於開了口:“楚二,你知道你及笄那年,我為何要當羞辱你麼?”
“知道,因為你父親選擇了投靠袁首輔。”時隔多年提起來,楚謠依然如鯁在喉,“而我也明白,你不喜歡我,答應哥哥娶我也是玩笑話,便索性做絕一些,斷了我的心思。”
“不是斷你的心思,是斷我自己的心思,你對我不過是懵懂的好感,用不著斷,而我則是用情至深,不得不斷,因此傷害了你,我愧疚至今……”虞清望向牢房挨著過道那面牆,他知道楚簫正背牆站著,偷聽他們說話,“我知道你們的秘密。”
“恩?”
“你和楚大墜樓之後,他暈血癥十分厲害,接著,楚大就變成了楚二。”
楚謠慢慢睜大眼睛:“你……”
虞清笑道:“我整天和楚大膩在一塊兒,又不是個傻子,有一回我將楚大灌醉,問出來了。”
門外的楚簫苦著臉,知道等會兒要被妹妹罵了。
他在腦海裡回憶是哪一年的事情,畢竟他很少飲酒,飲醉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但接下來虞清的話,打斷了他的回憶,更令他精神恍惚之後,瞠目結舌。
“我當時只覺著有趣,你們有秘密,我也有秘密。”虞清再一次起身,面對楚謠站著,“其實我與你一樣是女兒身,正因如此,我無法娶你。”
楚謠神情淡漠:“你玩夠了麼?你是女人?十三歲那年你去湖裡抓魚吃,上岸後脫了袍子晾曬,赤著上身,我可都瞧在眼裡。”
虞清撓了撓頭:“啊?有這回事嗎?”
說著,眼睛瞄向楚謠男裝下依然飽滿的胸脯,“那是我服用藥物,發育遲緩的緣故,如今胸前依然比較平,卻也是有一些的。”
見楚謠一丁點相信的跡象都沒有,虞清拉過她的手。
楚謠連忙後縮,卻掙脫不過他,被他抓著伸進他衣襟裡去。
剝開中衣,感受到一層束胸帶時,楚謠已然吃驚。
“不怎麼明顯是吧?”虞清直接松開腰帶,拽著她的手往褲子裡頭摸,“來,摸這裡,這裡做不了假。”
“夠了。”楚謠強硬的抽回手,扶牆站著,胸口劇烈起伏,微顫著雙唇說不出話,完全不知自己應該作何感想。
牢房內一時間沉默的可怕。
只聽見虞清慢慢說:“你知道的,我有個大哥不到十歲就夭折了,爾後我母親一連懷了兩胎,全於八九個月時胎死腹中。都說是我父親殺孽太重,才留不下子嗣。我母親懷上我之後,整日裡去求神拜佛,也不知聽了什麼鬼話,一出生就將我當兒子來養,說至少得養到十歲。”
虞家沒有爵位要繼承,女扮男裝不是欺君之罪,自家的崽想怎麼養就怎麼養,天王老子也管不著。等虞清十歲後換回女兒身份,頂多是名聲不好被人指指點點,往後不易嫁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