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虞家兵士看著面前正眺望京城方向的紫衣年輕人:“少帥,您違背總兵大人的命令,不想將這筆錢給袁首輔,屬下可以理解,但您給了寇指揮使,那奸貪狗賊,豈不是更……”
虞清沒有回頭:“三年前黃河水患,用於賑災的二十萬兩銀子在路上不翼而飛,聖上派寇凜去查,他人還未到,二十萬兩銀子就已到位,解了災民的燃眉之急。”
兵士一愣:“寇指揮使自己出的錢?
“不過,他是不可能吃虧的,最後找回來的官銀全落入他口袋裡,還從地方官手裡賺了更多……”虞清笑了笑,“咱們這位寇大人呀,是個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不假,但偶爾也會做些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出來。就憑這一點,我寧願將錢給他,也比給袁首輔強些。”
兵士釋然了不少:“訊息已經給袁首輔送過去了,我們是不是立即動身回福建?”
“不,楚大背上了人命官司,過幾日就要三司會審了,咱們等等再走,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楚謠從哥哥身體裡回來後,因為犯了腿疾,幾乎沒出過房門。而她父親忙的腳不沾地,連著好幾天都在吏部宿著沒有回家。
謝從琰一樣不知所蹤。
楚謠也不想見他。
直到三司會審的前一晚,她父親終於回了家,楚謠實在是坐不住,準備去問問情況。剛坐著椅轎出去院子,又見家僕慌慌張張的來報:“小姐,老爺前腳回來,錦衣衛就上門了,聽說指揮使親自來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彈劾他們家老爺的摺子滿天飛,錦衣衛總指揮使找上門,誰能不怕?
連帶著楚謠都有些許緊張,惴惴不安的回到房間裡,吩咐春桃去前院盯著。
等了半個時辰,春桃神色緊張的回來道:“小姐,寇指揮使已經走了,和老爺一起走的。”又轉身將房門關上,從袖籠下摸出一封信,“奴婢遠遠偷看時,那位段總旗忽然冒出來,塞給奴婢這個,還威脅了奴婢一通……”
楚謠拆開信封,是一張帖子,一個字也沒有,只蓋著大理寺的官印。
春桃看在眼裡:“小姐,這是什麼?”
楚謠將帖子放在桌面上:“進大理寺內聽審的憑據。”
“聽審需要憑據?”
“沒有帖子,只能站在正堂外。”手指點了點帖子,楚謠道,“有了它,可以去正堂裡面坐著聽審。”
太祖親自制定的《大梁律》在閹黨把持朝政那陣子,幾乎被廢成一紙空文。閹黨倒臺以後,聖上將《大梁律》進行修改,重新推行。為了令百姓盡快熟知新律,聖上也是煞費苦心,下令除了涉及軍政的案子,一律公開審理,百姓皆可去聽審。
前任大理寺卿更是別出心裁,直接在公堂兩側設座,邀請京中名士前去聽審,以表現自己的公正不阿。
此舉深受聖上褒獎。
春桃問:“小姐,您要去麼?”
“當然去。”楚謠原本就是要去的,她父親和小舅舅身居高位都得避嫌,她怕什麼,“父親沒有囑咐我不能去吧?”
“這倒是沒有。”春桃搖搖頭,“那奴婢先伺候小姐歇息,明早怕是得早起。”
“恩。”
……
不知是自己心緒不寧,還是感應到哥哥極度緊張的心情,楚謠輾轉反側,一夜不成眠。
翌日天光熹微,楚謠換了身素淨的襖裙,帶好了帷帽,早早乘坐馬車出了門,前往位於阜財坊的大理寺衙門。
剛拐進街道,馬車便走不動了。
楚謠掀開簾子一瞧,只見衙門門前的街面上擠滿了百姓。
三司會審每年都有幾次,往常來湊熱鬧的百姓並不多,然而楚簫身為吏部尚書的愛子,又曾是名動京城的大才子,好奇的人自然不少。
“才子……”楚謠禁不住苦笑。
從前每每在考核中奪魁,她總是信心膨脹,自認往後入了官場,定能助父親一臂之力。近來才認清了一個事實,自己啊,不過是個擅長考試的書呆子罷了。
馬車停靠在臨近門口的路邊,楚謠下了馬車。
在春桃的攙扶下,往衙門口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