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詔獄內不只關了一個姜行,東宮裡的太監宮女侍衛,幾乎被抓回來了一半。
寇凜的命令是晝夜訊問,故而北鎮撫司燈火通明,楚謠在外都能聽見犯人的叫罵聲,最多的就是“錦衣衛你們這群狗賊”,“寇狗賊你必定不得好死”……
將要走進詔獄大門時,一行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從獄裡出來,分站兩邊。
北鎮撫司鎮撫徐功名迎了上來:“大人!”
只是尋常請安,不問寇凜怎麼大半夜的來了,楚謠從眾人畢恭畢敬卻毫無意外的神情中看出,寇凜應是常來詔獄。
寇凜邊走邊問:“姜行審問的怎樣了?”又補充了一句,“姜行就是那晚在寺廟裡擄走你妹妹的人。”
楚謠眉頭猛地一蹙,張了張口,又咽下了。
徐功名訕訕回道:“那江湖人骨頭硬得很,體格也非尋可比,鞭子打在身上跟撓癢癢似的。打的狠了,他便破口大罵,極是難聽……”
寇凜忽然止住步子,回頭盯著他陰惻惻地笑:“本官離開不到一年,竟不知咱們錦衣衛還怕被人犯辱罵?不是早該將祖宗八輩都置之度外,只當自己是狗娘養的了?”
徐功名窘迫拱手:“大人說的是,不過他罵的不是我們,是小江。”
寇凜淡淡道:“罵了些什麼?”
徐功名道:“罵小江欺師滅祖,自甘墮落,甘為朝廷走狗……”
“這是實話。”寇凜打斷他,摩挲著自己中指上的金扳指,“派個人去把小江叫過來。”
“是。”
寇凜便不在說話,沿著一條逼仄的甬道走去。
這條甬道極長,楚謠跟在走了許久,耳畔那些叫罵漸行漸遠,最後隨著寇凜走進一間封閉的石牢中,看牢房的規模,應是關押皇親國戚或者侯爵重臣的地方。
但此時已被拾掇成了畫師,一應作畫所用的顏料筆紙俱全。
寇凜指了指擺在正中特質的長桌:“桌上擺的就是。”
楚謠抑制不住欣喜,快步上前,即使只是一副贗品,同樣視若珍寶的沿著桌面將合攏的畫卷慢慢鋪展。隨著畫卷展露出全貌,她忍不住發出驚嘆:“果然是山河錦繡河山……”
寇凜對這些毫無興趣,囑咐:“你需要任何材料,去告訴方才那位徐大人,他是你往後的直屬上官。平日裡,你可以隨時來此臨摹,但早上的操練需得到場,休息時則回先前的住處,總之得讓衙門裡的人時常瞧見你,不然會有人起疑。”
楚謠忙道:“屬下明白。”
寇凜再懶得與她說話,留她一人在石牢裡待著,自己去了審問廳。
段小江腳程極快,已在廳裡候著了。寇凜在圈椅上坐下:“你有沒有法子,讓姜行將僱主是誰說出來?”
段小江攤手:“幹我們這行的,守諾乃是重中之重,想讓他說出僱主是誰,很難。”
寇凜斜了他一眼:“是很難,不是絕對不會,只看咱們給出的東西,能不能令他動心。”
“這倒是。”段小江低頭沉吟,許久無奈嘆氣,“法子是有,就是……”
他抬頭的一瞬,瞧見寇凜胳膊肘架在圈椅扶手上,手掌託著下巴慢慢闔了眼。
段小江即刻噤聲,給身後的徐功名使了個眼色,讓他去外頭守著,別讓底下人來來去去請安問好,吵醒了他們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