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管點點頭:“這九人手中雖持有路引,但口音和路引上的祖籍地對不上,我觀他們虎口處皆有厚繭,怕是常年習武之人……”
楚謠靜靜聽著,臉色不由凝重起來,看來對方不是設法阻礙她哥哥進京,是打算痛下殺手。
認為她哥哥一死,世間再無人能在短短時限內臨摹出《山河萬裡圖》,聖上若在國宴上顏面盡失,太子之位十有八九將會換人。
按照聖上一貫的邏輯,“讓你保管一副《山河萬裡圖》你都能丟失,朕還敢將萬裡江山交給你?”
在這種可能性下,袁首輔是最有嫌疑的。但依照父親的推測,是袁首輔舉薦的她哥哥,定然希望他能平安無事的入京,才好借“欺君之罪”來搬倒她父親。
那在朝中,還有哪一路強盛勢力圖謀廢去太子,知曉聖上密詔,又不屬於袁黨?
有一人值得懷疑:錦衣衛指揮使寇凜。
立國以來,錦衣衛一直是能止小兒夜哭的酷戾存在,但自從落在這位愛抄家不愛殺人、要金銀不要臉皮的寇大人手中,朝野再提起錦衣衛,總歸是有些變了味兒。
朝中七品以上官員,沒給寇凜送過禮的可謂鳳毛麟角,當然,其中有一多半是遭受了他的敲詐勒索。
每次朝會,彈劾他的奏摺幾乎將太和殿給埋了,聖上卻置若罔聞。
六年前,寇凜被抓了個大錯,聖上終於壓不住眾怒,將他撤職查辦。豈料不出半年,宮中便出了一樁大案,上至妃子下至婢女,接連暴斃十數人。
聖上夜不能寐,怒斥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使是個飯桶,排除眾議,重新啟用寇凜。
寇凜此人雖貪財無度,卻也有著真本事,堪堪十幾日便偵破此案。
百官心知肚明,一時間是動不了他了。
直到去年,錦衣衛在地方上的一個百戶惹出事端,牽連到寇凜,朝中再一次空前團結,聯名上書,聖上也只好再一次將他撤職,遣回原籍思過。
楚謠認真回想,寇凜被罷官是去年九月間的事,距離今年七月的東宮失竊案,尚不足一年。父親的信中說,聖上在案發後第一時間便複了寇凜的職,宣他入京。
就目前來看,此案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寇凜——聖上從今往後怕是會將他當做門神,他一卸任,皇宮就盡出些妖魔鬼怪。
可他已然達到目的,沒必要再痛下殺手了吧?
“小姐?”楊總管等了一會兒,才開口打斷楚謠的思緒,“咱們要不要下船?”
“楊叔認為呢?”楚謠抬頭看向他。
楊總管提議:“咱們此行太過倉促,不若先回去,寫信給舅老爺,讓他派兵來接?”
他本想說水路風險較高,改走陸路更穩妥一些,但低頭瞧一眼小姐蓋著毯子的腿,又咽下了。
車馬顛簸,小姐受不了的。
楚謠思慮著否定:“這一來一回時間不短,哥哥奉密詔進京,聖上心急如焚,耽擱不起的。換個角度想,咱們此行倉促,對手一樣倉促,走陸路過於顛簸,咱們在船上且注意著吃食,走一步看一步吧。”
對方雖有九個人,她挑選的隨行家僕也都是練家子,而非泛泛之輩。
楊總管沒有異議。
……
核查過後,商船終於駛出碼頭,沿著運河一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