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舍裡的喊聲撕心裂肺,痛苦的傷兵在布條一層層拆開的過程中,煎熬般發出慘叫。
他失了一條腿,由於沒有必須的藥品,傷口處漸漸惡化。宛遙正在給他清理腐肉,但麻醉的藥早已用完,難忍的劇痛使得對方近乎沒了理智,拳頭不住的砸床。
“為何沒有麻沸散,為何沒有麻沸散!”
年輕的將士面容扭曲,一把用力扣住她的手,“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
宛遙只好安慰:“再忍一忍,馬上便結束了,再忍忍……”
“我不要忍了,我不要忍了!”對方沖她含淚搖頭,“一個月了,每天,每刻都有人死去,縱然再硬撐也不過是今日死和明日死的分別,你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軍中已無藥可用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的……”
宛遙試著抽手,卻沒能抽開。
行軍打仗的人,痛到了極致下手難分輕重,力道大得似能將她骨頭捏碎。
就在此時,傷兵的胳膊忽被旁邊一人出掌擋開,他一個趔趄撞上了牆,來者便趁機拉回宛遙的手腕。
“沒事吧?”項桓才剛問一句,還沒來得及去看她的傷處,誰承想那士兵藉著這個空隙,突然拔出一柄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匕首,又快又狠地往自己脖頸處一抹!
項桓目光一凜,反應迅速地捂住宛遙的眼睛,側身擋在她面前。
可惜還是遲了,四濺的鮮血灑出幾滴,堪堪從她臉頰劃過去。
一剎那,周圍有片刻凝固的死寂。
宛遙在他隱約透光的指縫中似乎瞧見對面的人影直挺挺地往下倒,伴隨著不輕不重的響聲。
旁邊躺著的傷兵陸續爬起。
“文濤!”
她原想拉開項桓的手,不了卻讓他死死摁住,耳畔的嗓音低沉而溫柔,“別看了,你一會兒看了又要難過。”
他瞧了一眼,也有些無奈:“走吧……”
說完,向趕來計程車兵吩咐,“把這兒處理一下。”
近來每天因傷痛自盡的將士不下十個,情況已有些見怪不怪了。
項桓一路捂著宛遙的雙目出了院門,她還是擔心,想回望一眼,剛一扭頭,便讓項桓扳著腦袋又轉了回來。
“不要老想得那麼多,也不是你的錯。”他半攬半扶著宛遙朝藥房的方向而行。
遠離了壓抑之地,走在營地中,她長長吐出一口悶氣,眉頭卻依舊緊擰,“我總覺得事情有點奇怪。”
宛遙神色懷疑地沉吟道:“就算陛下擔心大將軍居功自傲,不給賞賜,可不至於連附近的州縣也不肯賣給我們補給吧?”
眼下整個青龍城更像是一座孤島,城外沒有人肯進來,反倒城內不斷有百姓離開。
怕她憂思過重,項桓只好安慰說:“大將軍已遣人去東南幾個州郡徵購了,也許是此處近來戰火連連,為了以防萬一,大家都不願意減少藥品儲備,畢竟咱們所求的數量的確龐大。”
宛遙將信將疑地點頭:“如今我們剩下的藥材,勉強只能保證不讓營地裡蔓延瘟疫,這個時節疫病增多,很難控制的。”
項桓正要說話,餘光冷不防瞥到她發紅的手背,於是伸手撈了起來。
白皙的肌膚上赫然幾道深色的五指印,他眉眼一沉,“還疼不疼?”
宛遙順口便回應:“不疼了。”
項桓先看了她一眼,沒急著戳穿,用指腹輕柔的按了兩回之後,又看了她一眼,後者似有心虛的繃著嘴角與他對視。
少年冷哼道:“就逞能吧你,剛剛若非我來的及時,有你哭的!”
額頭被他輕輕一彈。
宛遙不由拿手去摸了摸。
“行了,今天不要再治了。”項桓將她五指牽住,“陪我到城內醫館轉轉,看能不能買到藥。”
作者有話要說: 阿懟沒有開竅,但他的弟弟提前開竅了!可喜可賀【。
兩只小可愛的日常發糖要結束啦!
準備走劇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