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飛立刻麻溜地解釋:“是這樣的,今早項桓讓大將軍派去城外巡視,偏不巧就遇到了袁狗的幾支探路軍,對方來勢洶洶,他寡不敵眾,宇文把人抬回來的時候只剩一口氣了。”
“有這麼嚴重?”宛遙確實吃了一驚,隨後又擔憂道,“不是說袁傅已撤軍折返南燕了嗎,他又打回來了?”
餘飛沒料到她會問這麼有難度的問題,只好敷衍:“……誰知道呢,戰場上的事很難說的。”
繼而頗刻意的強調,“不過項桓是真傷得厲害,你趕緊去瞧瞧他吧。”
宛遙進門時,房內一縷熟悉的血腥味便襲面而來。
宇文鈞正坐在床邊替他清洗傷口,見狀忙起身給她讓位。
項桓臉色極其慘白,周身的衣衫幾乎被血染透,看樣子的確是受了刀傷。宛遙顰眉迅速給他把了脈,再解下外袍去檢查胸膛和腰部的傷勢。
少年的傷處血肉模糊,顯然經過了一場惡戰。
宛遙忙緊急做了些處理,片刻後,她展開眉頭輕輕地鬆口氣,朝眾人道:“刀口雖深,好在都沒傷至要害,不要緊的。”
餘飛在旁喜滋滋:那當然,他技術素來純熟。
於是沖著床上已面無血色的項桓打了個胸有成竹的手勢,後者趁宛遙不注意,有氣無力地回以一笑。
然而,很快就聽見女孩子不緊不慢地繼續道:“我走之後,記得每天給他換傷藥,一日兩次,不可碰水,若出現發燒要及時找軍醫來。”
項桓在那一瞬微微愕然地側頭望著她,唇邊最後一點笑漸漸凝滯,好似沒料到她會是這般反應。
此時此刻連餘飛和宇文鈞都有些意外。
項圓圓張了半天嘴,最後磕巴道:“宛、宛姐姐,你不用看著我哥嗎……”
宛遙剪了一節布條,抖開藥膏細細地塗上去,朝她揚起一抹安心的笑,“他的傷勢還好,不必那麼擔心。眼下你們也都在,城裡醫館很多,找個靠譜的大夫一樣能治的。”
餘飛登時啞口無言。
他才知道這個姑娘真下定決心起來是一種無招勝有招的狠厲,簡直令人無從抵擋,沒法招架。
項桓只覺心口好似被極尖銳的利器劃開,跟著傷口一併往外滲血。
他突然強撐著支起身,不顧周身的三刀六個洞,青著嘴唇蒼白地問:“即便是這樣,你也不管了?”
宛遙抬眸對上他那雙清澈的眼睛,有片刻的怔愣。
少年勉力吞嚥了一口唾沫,嗓子低啞:“如果我不是隻剩一口氣,你就不會管我了,對不對?”
她讓這句話的分量重重敲擊了一下,看著眼前滿布傷痕的人,宛遙像是明白了什麼,竟莫名生出一點酸澀來,只伸手扶住他肩膀。
“你還在流血,先別說話了,躺下吧。”
項桓定定地注視著她,臉色近乎發青地枕回原處。
身後的一幹人等見狀,皆對視一眼,十分識相地退了出去。
不過片刻,屋內便只留下了他們兩個人。
可一時半會兒,沒人先出聲打破僵局。
宛遙坐在床邊,用金創藥暫且止住再度崩開的傷口,聽他用略有些發啞的嗓音低聲說:“不能等我好一點再走嗎?”
帶著涼意的布條一圈一圈纏在他身上,宛遙五味雜陳地抿抿唇,“我想家了……想見我娘。”
項桓努力撐起頭,“我可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