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溫仰!”
宛遙留意到項桓的表情在那一瞬有細微的變換,凜冽的黑瞳裡好似燒起了一把熊熊大火。
項桓知道這個人怕死,但沒想到他會這麼怕死。
事發至此兩三個時辰了,直到現在遲遲也不敢入寨,只站在外面幹等著。倘若他眼下已收兵上山,自己還就真的只能打道回府。
本以為這趟要無功而返了,冷不防機會從天而降,他經脈中的血液不自覺沸騰,握著雪牙的五指連著心髒,一併滾燙得冒汗。
不能再錯過了。
一定不能再錯過了。
“項桓?”
他突然一轉身,疾步往半山腰走。
“小桓,你去哪兒?”
宛遙和宇文鈞一前一後追上去。
項桓已回到了他的戰馬前,收腰刀、放長.槍,箭囊搭在馬背上,十柄短刃齊齊入鞘。
“項桓,你要做什麼?”宇文鈞從他這一系列的舉動裡覺察出一絲不祥。
“還用問?”他把弓背在肩頭,直截了當,“當然是去殺了他。”
“你瘋了?!”
宇文鈞不得不震驚。起先之所以敢陪他殺溫仰,是因為藉著地盤熟悉,又有迷藥輔助,多少有幾分勝算,不至於單槍匹馬那麼毫無準備。
如今整盤棋都亂得跟漿糊一樣,根本沒法打啊!
“我沒瘋。”項桓唇角微微動了一下,“如果不是聚義廳裡他沒出現,我在那個時候就會動手,即便被圍!”
他從來都不怕流血受傷,也從來都不怕死,縱千萬人亦敢迎刀直上。
宛遙隱約回想起那日晚上他言語裡的執著,才意識到這真的不是隨口說的豪言壯語。
“對方起碼有二三十人……”她搖頭上前,“論人數,論武器,我們全不佔優勢,太冒險了。”
“冒險也要去!”項桓持著槍,回眸狠狠反駁,“況且,我也沒打算要誰跟我一起。我一個人去。”
“我一個人,就可以把溫仰的人頭拿回來!”
他放肆的語氣令在場所有人皆不同程度地怔了一怔。
相信在同樣的情況之下,換做虎豹騎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選擇用他這樣不要命的打法去換取軍功。
“項桓。”在他轉身時,宛遙一把拉住,試圖勸道,“你這是何苦,要殺溫仰也不急於一時,等以後朝廷發兵討伐,不是更有把握嗎……”
項桓甩開她的手,充血的眼裡滿是固執,“我若現在走,這一趟就白來了!”
“你懂嗎!”
說著他不再多言,翻身上了馬背,宇文鈞作勢便要跟著,卻被他一槍抵了回去。
少年居高臨下,“不用你。”
“我說過不要人幫忙,你把她們安全送走,恩陽鎮上等我。”
“可……”
“別以為你沒事幹,我告訴你,人要是出了事,我回頭剁了你!”
尾音還沒落下,馬頭已被他猛地掉轉,嘶鳴著朝前奔跑。
開弓沒有回頭箭,宇文鈞唯有苦笑,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他的,只好匆忙招呼:“上馬!上車!快快快,趕緊出發!”
餘光瞥到秀眉深皺的宛遙,也是無奈,“走吧,再不走,我也會有麻煩。”
回紇馬的一大優點就是爆發力極強,項桓能感覺到風在耳畔淩冽如刀,這樣的感覺他毫不陌生,那是他最熟悉的,沙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