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過去那麼久,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他大概也不是有意的,當時讓項桓陪著他去就好了。”
“我們都沒逼他,是他過意不去自己要走。”
視線裡幾道身影竄來竄去。
項桓忽然覺得沒意思,索性抱著他的槍站得遠遠的,輕輕哼了一聲。
“項桓!”
沒多久,旁邊便聽到在喚他,遲疑一陣,項桓還是回頭看了。
宛遙捧一籃鮮棗沖他笑得滿臉燦爛,目光甫一交彙,她抱起籃子便跑到了跟前。
“來吃棗子,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麼多。”
不想吃。
有什麼好吃的。
三個字從他喉嚨流到舌尖,到底不動聲色地撿了一個,鮮棗沾了晨露,咬下去清爽可口。
“還挺甜是吧?”
項桓瞥著她的表情,畢竟年紀還小,一件心事塵埃落定,所有的如釋重負都寫在臉上,他吐掉棗核,在籃子裡翻了半天。
“別撿青的,都澀得不行。這個紅,吃這個。”
雨後初晴的秋季,清晨實在是幅讓人賞心悅目的畫卷。
森然巍峨的皇城前,幾個年輕的男孩女孩聚在一塊兒分棗吃,畫面和諧得連冷硬的磚牆也莫名溫柔下來,大概是許久沒見到如此簡單純粹的場景了,季長川靠在馬腹上,眯眼出神。
等明晃晃的日頭忽隱沒入雲層裡,他才牽馬喚道:
“孩兒們,該動身了。”
項桓那匹純黑的西北迴紇馬來回踱了兩步,低頭打響鼻,他把宛遙抱上去,自己緊接著一踩馬鐙坐到她身後,兩手一環去拽韁繩,正好能將人圈在懷裡。
驅馬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到桑葉不會騎馬,慢騰騰地準備繞近路,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手閑散地揪著幾縷馬鬃,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喂,我讓你寫信,你就只寫兩個字?”
宛遙靠著他胸膛不太好側身,不解道:“不是你讓我報平安的嗎?”
“那你不知道多寫幾行?我求來這麼一個機會有多不容易,你兩個字就把我打發了。
“這麼大張紙,不嫌浪費啊?”
倒是被他說得莫名愧疚。
可似乎也沒什麼好寫的,皇帝那麼大個監工戳在眼窩子裡,盯她能盯出洞來,如此明顯的警告意味,多一句嘴興許就得血濺當場……
“那……要不回頭我給你補上?”
“免了,一點誠意都沒有。”
說了這一陣,發現季長川遲遲沒跟上來,項桓於是調轉馬頭。
在他們方才離開的位置,宮門的正前方,落了頂不起眼的小轎,轎旁左右各立著一個貌不驚人的護衛,武安侯高大魁梧的身軀站在季長川對面,兩人似相談甚歡。
而陳文君在旁盈盈施禮。
宛遙奇怪:“是袁傅?”
不知談了些什麼,隔了良久季長川才打馬追上他們。
“武安侯這時候來幹什麼?今日又不參朝。”項桓帶著宛遙同他並駕齊驅。
季長川臉上有淡淡的笑容,師生二人或許是同出一門的散漫,“疫病的事既然瞭解,大概是要進宮面聖,商討南下增兵吧。”
如今北方已平定,還在作妖的,就剩西南邊的後燕了。
言至此處,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唇邊的笑意驟然一黯,轉而對項桓道:“聽武安侯之前的口氣,我看他似乎對你很感興趣。”
“我?他對我感興趣?”他意外中帶著幾分興致勃勃——到底還是少年人心性,驚喜多於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