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妹讓他們坐在長凳上，陳大光和王蓮兩人慌忙在衣角上搓了搓手，咧著嘴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坐下了。
“多謝爹和姨娘來看我。”陳三妹坐下來，疏離客氣的回道，“今日來，有什麼事嗎？”
正因為瞭解陳大光，才知道他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兩人臉上並不尷尬，“三妹啊，你看，我前幾日在山上打柴的時候聽見崔母說受到了家書，他們家崔舉人好像是……高中了！說是什麼……什麼進士及第，一甲第三名！”
陳三妹等著他們繼續說下去。
陳大光神情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陳大光被王蓮戳了好幾次，才斷斷續續開口：“——不、不管怎麼說，我、也是端子的養父養母！你說是不是？有了好訊息怎麼、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王蓮忙道：“對對對！他陳端本事再大，見了我也得喊一聲姨、姨娘”這姨娘兩個字吐字沒太有底氣。
陳三妹看著一唱一和的二人有些無語。
“三妹，那個……端子到底有沒有來信兒啊？！”王蓮有些等不急，幹脆開啟窗戶說亮話：“不是我著急，而是你哥他等不了了啊，你看他跟端子是一樣大的，眼見著村裡和他一般大小的人都有了正經事，他卻還在外面做個小書童，說是書童，可是我聽人說了，小書童不過是叫著好聽事實上都是兔兒爺！我、我這心裡放不下啊！那什麼裴家的那小子，聽說他爹是書院裡的山長，咱們得罪不起，可是——”王蓮說著就嗚嚥著哭出聲來。
陳三妹聽得懵懵懂懂。
這時房間裡傳來一聲孩子的哭響，姚芳姐低著頭，不好意思的抱著孩子走了出來：“嬸嬸不好意……打擾你們說話了，我這就走！”
王蓮驚訝的回神：“等等！這、——你怎麼在這裡？完了！我們遊哥兒的名聲啊……”王蓮哭的更加兇猛了：“我掐死你這不得好死的死丫頭！竟敢上老孃這裡來聽牆角你怎麼不去死！”說著絕望的朝著抱著孩子的姚芳姐撲了過去。
姚芳抱著孩子險些被撲倒，怯懦的站在陳三妹身後。整個人彷彿垂暮般沒有了生機，尤其是說到那句“你怎麼不去死”時，姚芳的眼裡如死灰一片。
陳三妹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
姚芳的性情變了許多，以前她絕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子，誰欺負她，她就要欺負回去的。但這回卻看著柔弱了許多。
這絕不是一塊石頭被徹底打磨掉稜角那麼簡單的事。
然而下一秒，姚芳卻笑了，笑容甜美的抬頭說改日再見，然後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轉身。
陳三妹心裡感到奇怪，跟著走到門外。連王蓮都覺得她是不是哪裡不對了。
三妹還想再說什麼就見院門外站著來接她的姚敦，姚芳姐站在姚敦的一側，抱著孩子，臉上的笑容滿足且幸福。
她在前面走，姚敦的視線停留在她們娘倆身上，眼中有柔情一閃而過，本想要伸手將孩子接過來，再問問她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陳三妹會說那樣的話？她受了什麼委屈嗎？
但卻在觸及到她那刻意疏離的神情後，終是沒有了任何動作，只沉默的往前走著，甚至加快了腳步離開。
姚芳勾起一絲悽涼的笑，視線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對懷中孩子輕聲呢喃道：“娘到如今才發現，娘這一生，最討厭的事情就是看那人的背影”
這背影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隨時會被他拋棄的人，一股刺痛的涼意從心頭升起。
討厭又如何，她早已沒有撒嬌的資本了，早已不是那個人人寵愛的小姚芳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