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怎麼做?呵……”她冷笑著。“很簡單,你只有兩條路走,一就是點頭,二就是取消婚約,讓我下車。”鄧秀琪認定孫浩甫絕對會點頭答應,才會講出這種話。
“ok——”孫浩甫向來不是那種容易受威脅的人,他按下中控鎖開車門。“請下車。”
“你——”小姐脾氣爆發,在李菁茵面前那種溫柔婉約的假面具瞬間卸下,她負氣地開車門下車。“孫浩甫,你真行!你別後悔。”她撂下狠話。
看了鄧秀琪離去的背影一眼,孫浩甫頓時感覺輕松自在,現在他唯一煩惱的就是該如何向母親交代。
綠燈一亮,孫浩甫打前進檔沒注意到後方來車,硬是被後方的小貨車由後方撞上。
巨大的撞擊力,讓後車廂幾乎被撞凹,孫浩甫整個人也在劇烈撞擊下昏迷。
沒幾分鐘,警察、救護車同時趕到現場,將孫浩甫從變形的車體裡拉出,送上救護車。
在醫院待了一個月後,孫浩甫性情徹底大變,由原先的溫文儒雅變為火爆易怒,令母親李菁茵十分難過。
“滾!給我滾出去,通通給我滾出去!”偌大的房間內,孫浩甫拿起桌上擺飾的花瓶,不客氣地往看護的方向丟去。
年輕看護被孫浩甫的舉動嚇得退出房間,向孫浩甫的母親李菁茵辭職,怕極了再照顧這個不合作的暴躁病患。
李菁茵嘆口氣,這是兒子趕跑的第五位看護,再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她推開孫浩甫的房門走了進去。
“浩甫,你這又何必呢?醫生不是說了嗎?你只要勤於複健,車禍的後六個月是複健的黃金時期,只要好好複健,你絕對有再站起來的一天啊!”她苦口婆心地勸。
見昔日俊美、英挺的兒子,如今瘦削、失志地躺在床上,連坐起身都得要人攙扶,她看了心都揪成一團。
“騙誰啊,把我當三歲小孩是不是?!只要複健就有用了嗎?”他起初的一個月也深信醫師的話,但直到發現一直都沒起色,他脾氣開始變得暴戾,而尚未正式解除婚約的鄧秀琪,雖然在第一時間就到醫院探望,但他知道她是因為不甘心放手,想確定他傷勢到底多嚴重,還值不值得她嫁。
“是啊,你要有耐心,而且你還那麼年輕,有的是機會,算媽求你好不好!你不要放棄,媽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啊……”
李菁茵拭著淚。
“別管我了,反正我知道我一輩子都這樣了,我要你打電話向鄧秀琪退婚,你打了沒?”
“我有照你的意思打了,但鄧家不退婚啊,浩甫!你看,秀琪真的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知道你出車禍還不離不棄,你得加油、堅強一點,等腿傷一好,媽和你爸再為你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就是因為鄧家不退婚這點,讓李菁茵對鄧秀琪疼愛極了,認為她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媳婦。
“就算她不退婚,我這輩子也不會娶她!出去、出去!”孫浩甫暴吼著。不想這副狼狽的樣子被人給看到,他只想縮在自己的殼裡舔舐傷口。
“兒子,你別這樣!或許先前那五個看護笨手笨腳的,你不喜歡,不然我再找個比較好的,你覺得如何?”
“不必!請十個、一百個看護都一樣,我還是廢人一個,給我出去!”鎮日躺在床上,面對老母親痛苦、悲傷的眼神,對他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他恨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要是他下半生都這樣,還不如讓他車禍當場死了來得痛快。
“難道我孫浩甫一輩子都得躺在這張床上嗎?”他不信、他不甘願啊!
沖動地伸手掀開棉被下床,兩腿果然沒辦法使力,他整個人倒在地上。
孫浩甫用力槌著地上的石英磚,再度痛恨自己竟然如此沒用。
他連掙紮想回到床上的意念都沒有,只是沮喪地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吊著的美術燈。
這盞百合花造型的燈,是他在那夜過後請工人到他房間換上的,只要看著那盞美燈,他就會想起那位一夜戀人溫柔、羞怯的笑容。
“不!”百合花般的笑容此時看起來刺眼極了,不再是那麼溫暖而是飽含著嘲諷、不屑,他拿起一旁擺飾品硬是朝那盞燈擲去。
燈瞬間應聲而破,碎玻璃灑了一地,同時也在孫浩甫身上劃下大大小小的傷口。
“連你也在笑話我吧?”他咆著。
劇烈聲響驚動甫下樓的李菁茵,她連忙進房檢視,見到兒子幾近自殘的行為,忍不住抱著他痛哭失聲。“浩甫,你這又何必呢!”
浩甫沒響應李菁茵的話,只是恨恨地看著那朵碎裂的百合花。
徵看護,月薪八萬起,有耐心、細心、恆心者佳,必須具備護士執照。
當看到這則徵人廣告時,韻欣簡直不敢相信,當個看護月薪居然可以這麼高,她看著安靜寫字的倫倫,心中升起想去應徵的沖動。
倫倫在剛滿兩歲時動過心髒手術,挨過最難熬的那一段,現在定期回醫院複診,醫生告訴她差不多五歲就能動第二次心髒手術,手術成功機會極大。
為了倫倫,她每天兼三份工作應付倫倫的保母費、龐大的醫藥費,只有在假日時才把倫倫自保母家接回來。
但前些日子老闆突然告訴她經濟不景氣,工廠接不到訂單,只能裁員讓工廠撐下去。
老闆的痛她也清楚,畢竟身為工廠會計,每個月多少廠商打來訂貨、延遲票款她都知道,對於老闆夫婦她有的只是感謝。
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履歷表,填好了上頭的基本資料,打算寄出去。
“倫倫,媽咪如果找到新的工作,就得把你託給保母,你會不會很難過?”她溫柔地撫摸著倫倫柔軟的發絲,對於他小小的身體必須承受如此大的病痛,她心中滿是不捨。被裁員的這陣子,為了省開銷,她能自己帶孩子就自己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