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漢道:“家父通情達理,是十裡八村都知道的,相信他很願意有玉凝姑娘這樣知書達理的女兒,家母瞎眼已久,臥床多年,如果玉凝姑娘肯以妹秋香的身份出現照顧,我們一家人會很高興、很感激的!”
“秋,秋,秋香?”
“是,人次妹就叫徐秋香。”大概被我的震驚的表現嚇到,那張黑黝黝的臉上,泛出一層不自然的潮紅。
馮夢龍,我不想抽你,只想抽我自己——“那你爹呢?該不是叫徐廷瑞吧?”隱隱有什麼東西可以串聯在一起,也許歷史就是由一個個看似偶然的必然貫穿起來的。
“是,是啊,掌櫃的如何得知?”徐秋漢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嗤笑,不,是大笑。史書記載,唐寅,年19,娶妻徐氏,正是徐廷瑞的次女……哈哈,這個世界還不夠經典嗎?曾經防來防去,如臨大敵的徐氏,就在我面前,這麼低調的誕生了。
“嫣兒。”朱佑樘見我笑得花枝亂顛,直不起腰,不免擔心的叫了一聲。
“朱佑樘,她才是徐氏,呵呵,你,我怎麼能,能不笑。呵呵,而且,她,她居然叫秋香耶,你扯不扯?秋香,秋香,哈哈,不行了,逗死我了,哈哈……”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滑過眼角。
“嫣兒!”朱佑樘見我笑得更加離譜,只得走上前扶好我,向不明所以,看傻了眼的的兩人道歉。
“朱佑樘,你,你放開我。”我邊笑邊掙紮著出了朱佑樘的懷抱。
“嗯哼~”清清嗓,斂去笑容,直視玉凝,幽幽道:“玉凝,你若是愛他,想和他一起,就要記得,從今以後,天下再無水玉凝,唯有徐秋香。”
我頓了頓,“不過,你要記得,”垂下頭,清冷地預言未來,“幸福不會長久。”
玉凝怔住了,在場每一個人都怔住了。
玉凝笑了,笑得很開心,很愜意,柔情似水的了三個字,決定她一生的三個字——|“我願意。”那時,她是多麼幸福,飛蛾撲火的幸福。可惜,歷史早已註定,而我,正是始作俑者,自作聰明,害人無數。
趁玉凝回房收拾了東西的時候,我硬塞給徐秋漢30兩銀。他不肯要,我就是玉凝的嫁妝。徐秋漢愣了下,重重點下頭。玉凝回來時卻帶著淚眼漣漣的金蓮。我不解,玉凝拉起我的手,懇求:“嫣兒,我此一去,你我姐妹不知何時能夠再見。水玉凝已死,再不能有金蓮跟著,這丫頭機靈,就讓她跟著你吧。有她照顧,我也好放心。”
朱佑樘上前一步,似要拒絕,豈料金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悽悽慘慘哭著。
我忙拉起金蓮,聲對朱佑樘道:“這也算一個故人,讓我問問,不行就帶著吧。”
朱佑樘蹙眉,終挨不住我的請求,點頭默許。
我道:“金蓮,我可以送你回家,重享天倫,給你家足夠的銀,再不用賣兒賣女的過日。”
金蓮搖搖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張姐,您人好,就收留金蓮吧,金蓮不願意回家,那裡根本不是金蓮的家,金蓮願意做牛做馬的伺候您!您不能不要金蓮呀!嗚嗚……”
“跟著我,可能辛苦,可能遭罪,更可能有生命之憂。”我平靜的分析局勢。
金蓮擦掉淚花,抬起腦袋,眼中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堅決,“張姐,金蓮只求能跟著您,伺候您,其他什麼都不怕!”
“這是何苦呢,自由你不要,甘願為奴為婢。”
“張姐,金蓮不想再過任人欺淩的日,金蓮不怕苦,不怕累!金蓮知道,跟著您,絕對不會吃虧,金蓮願意用一輩去賭!”
我有點詫異,這真是一個十二歲孩出的話嗎?想了想,輕點下頭,“好吧,你就跟著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金蓮感激涕零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隨我們一起目送玉凝和徐秋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轉身回房,各自收拾行囊,朱佑樘不許我帶上許多,宮裡什麼都有。我笑了,手裡不停,如果可以,我希望把百韻樓帶走,把我的回憶帶走。
朱佑樘命手下佈置好屍體,帶著我出了百韻樓,早有3輛馬車等在外面。我讓其他人先走,自己固執的站在大門口。再也不會有那麼精緻的美人,巧笑盼兮的調笑,再也不會有那麼可憐的女人,掙紮在生死邊緣。豔情,豔情,慕容嫣晴,我美麗的鮮卑公主,你已不在,慕容氏在無他人,這座百韻樓也該隨你們一族離去了。
搶過朱佑樘手裡的火折,深深凝望,揚手扔進了百韻樓,藉著遍地的菜油,火苗越燒越旺,很快竄到了2樓,3樓,天花板上,熊熊大火再次耀亮了蘇州城的天空。
萬貴妃,你記住了,你讓我失去的,我張嫣會加倍討回,我要讓你們萬氏一族斷絕孫,永世不得超生!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朱佑樘擋住我的視線,輕輕吻幹我臉頰上的濕潤。緊緊握住我的手,始終沉默。
我看向眼前深情的男人,秀眉微蹙,卻也什麼都沒。有的事情無所謂原諒不原諒,既已發生,只能面對,共同承擔。
遠處人聲鼎沸,敲鑼打鼓,呼聲震天,朱佑樘抱我坐上馬背,揚鞭而去,不能讓熱心救火的群眾看到“死人”活生生站在面前。
朱佑樘並沒有帶著我們立刻離開蘇州府,而是隱在城外一處莊園,觀察著城內的動靜。必要時候,他會亮出身份,對豬頭蘇州知府下達命令。兩天過去了,百韻樓的焚毀引起了種種謠言,關於我這個千年老妖的更是離奇。這其中有朱佑樘的功勞,他派人去放出謠言的功勞。人們猜疑著我的生死,猜疑著我一夜之間飄然而去的真正原因,卻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我是生是死。仵作也沒能耐從燒焦的女屍身上,分辨出人物身份。貌似樓裡員工暫時沒人多嘴,我想該不會有更深入的調查,便憋不住跑去問朱佑樘可不可以變裝去看看故人,再去京城。
朱佑樘眸色一凝,“不可以!留下那些活口,已屬不該,現在絕不能露面。”
“可是他們會擔心啊!”我據理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