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問了朱佑樘許多,可他始終不肯提昨夜我離魂而去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些不像人為縱火造成的巨大損害也許只能以秘密的形式深埋心底。他唯一說的是讓我感謝金蓮。
“金蓮?”我一愣,該是子夜吧。對哦,怎麼沒看到子夜?本想追問,卻聽朱佑樘娓娓道來:
江南一帶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童連續失蹤,連新死的墳墓都被刨開。此事甚是蹊蹺,朱佑樘派人連日追查,曾幾次與那些人交鋒,卻未能找到老巢所在。是金蓮來報,說近日來,沈媽媽天南海北買進了許多年輕的姑娘。可這些姑娘,隔三差五就會失蹤幾個,沈媽媽破天荒的並不追究,還囑咐眾人不要聲張。她覺得此事古怪,便悄悄跑來告訴了朱佑樘。朱佑樘派人盯住天香樓,結果順藤摸瓜找到了祭壇。卻沒料到,我在祭壇中。
我咬緊下唇,精明如狐的女人形象在腦海中勾勒出來,會是,沈媽媽嗎?
朱佑樘把我一路抱回房間,放在床上。這次失蹤,或者說一眾人大清早浩浩蕩蕩的出現在百韻樓引起了全樓上下的注意。
我的屋裡很快聚集了n多圍觀群眾,我看得腦仁直疼,朱佑樘會意,淺笑著把她們打發了出去。坐回床邊,吹著韻婷送來的米粥。
“我自己可以。”我想接過來,可抬手實在費勁。朱佑樘便體貼的一匙匙遞到我的嘴邊,喝著清淡如水的米粥,心裡卻比喝了蜜還甜。
朱佑樘幫我蓋好被,想了想,把瑞士軍刀遞回給我。我開啟一看,全無血跡,難道自己的“最後一擊”落空了?
“繼曉呢?”我雖沒敢細看祭臺上那些恐怖的屍體,但肯定其中沒有繼曉。
“天不藏奸。妖僧雖逃,但被大師廢去了一身的妖法,再難興風作浪。”
“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後患!”我承認,自己骨子裡狠毒。
“此事無須擔心,我自由定奪。嫣兒,收好你的刀,答應我,別再讓自己冒險,別再讓我分心。”
我點下頭,面對朱佑樘異常嚴肅的表情,我只能點頭。繼曉愛怎麼著怎麼著吧,反正他再敢出來搗爛,我連同今次的一起捅了就是。聽話歸聽話,耍賴歸耍賴——生意人的本性。
朱佑樘笑笑,答應一直守在我身旁。我這才抓著他的手,安心的合上眼睛。
一覺睡到傍晚,安安靜靜、溫溫馨馨,好舒服,好爽。我勾勾手指,撓撓大手的主人。朱佑樘溫柔的看著我,“醒了?”
“醒了,好受多了。”我伸了個大懶腰。
朱佑樘幫我捋了捋長發,說:“去看看沈媽媽吧。”
“咦?”
“她被抓進大牢了。”
“怎麼會這樣?”
我和玉凝乘著軟轎,一路無語直奔蘇州府大牢。按朱佑樘所說,昏聵無能的蘇州知府為了政績,是無論如何不會放過沈媽媽的——即使,很明顯沈媽媽不是始作俑者。
在大牢門口,遇到了玉脂幾個美女。垂下眼簾,彼此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玉脂,到底知道沈媽媽多少底細?會不會……
多隨了銀子,自有獄卒殷勤領路,走進臭氣熏天的大牢。
沈媽媽安靜的站在大牢裡,望向氣窗外,夕陽在天邊耀出的醉人紅色。聽到我們的腳步聲,沒有回過頭來。玉凝大哭著撲到牢門上,喊著沈媽媽的名字。
沈媽媽一動不動,嘶啞著嗓子飄來一句,“走吧,走吧,你我緣分已盡。”
“沈媽媽,只要你肯供出幕後主使,性命無虞。”
沈媽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老身手中,是23條人命啊!哎,罪孽深重,當有此報。”
“您這樣是縱容犯罪,更會被那個腐敗的蘇州知府當成替罪羔羊!”
“各為其主,死而無憾。”
我長噓一口氣,古人的愚忠。
“嫣兒,老身還能這樣叫你嗎?”
我點點頭,明知她不會回頭,卻相信她能感受得到。
“嫣兒,幫老身帶句話給他,老身真心期盼太平盛世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