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了?夜路,山坳?”
我打了個冷戰,負氣地說:“怕什麼怕!真當我不懂你們封建迷信那一套呀!本小姐和真龍天子在一起,任他遊魂野鬼、魑魅魍魎、山精鬼怪,哼,龍氣所及之處,百裡之內,髒東西避之不及。”
“哦,”朱佑樘點點頭,“知道的不少。那我要是不帶你走怎麼辦?”
“你敢!你試試!”
朱佑樘笑著環住我的腰,笑道:“不敢,不敢,娘子息怒!”
我實在不願意在這個愈發陰森恐怖的地方談情說愛,就拉著朱佑樘往外走。一路出了客棧,又停下腳步。
“怎麼了?”他問。
“這地方留下只能害人。”
朱佑樘會意,去廚房取了菜油,灑遍整間客棧。我拿出打火機,手卻在發抖,毀屍滅跡,這種行為是毀屍滅跡啊!
朱佑樘從懷裡掏出火摺子作勢要丟到裡面。我下意識伸手攔住,一咬牙,用打火機引著了門板,火苗藉著菜油,迅速竄起,眨眼間吞沒了整間黑店。火蛇恣意搖擺著猥瑣的身軀,向四方擴散著。我緊握雙拳,一瞬不瞬地盯著肆虐的大火,想要活著,就必須堅守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堅守我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朱佑樘似看出我的不安,把我攬入懷裡。我笑笑,“走吧!”
月亮調皮地探出雲端,皎潔如璧帶著群星為我和朱佑樘照亮伸手不見五指的山坳。我不自覺向朱佑樘靠了靠,說歸說,在荒山野嶺趕夜路,還是怪瘮人的。朱佑樘緊緊拉住我的手,平和的氣息從那裡蔓延到我的全身,恐懼逐漸減弱,為溫暖代替。原來人們的追求那麼低,黑暗裡,只要一個可以帶給你光明的手臂。
月上中天,我們終於走出了山坳,來到了朱佑樘口中的小縣城。我看了眼表,11點了。好在縣城小,沒有城門,否則我和朱佑樘難逃露宿荒野的命運。
朱佑樘湊過來好奇地盯著我手腕上的奇怪東東,我笑下,告訴他那叫手錶,簡單講解了原理和作用。哎,還能說什麼,朱佑樘是我見過最開明的古代人,只是抬高我的手腕多觀察了幾下,並沒有太強烈的白痴反應,我好心解開搭扣借給他拿去研究。
小縣城只有一條街,一間客棧,我有點打怵,畢竟剛栽在客棧上,這大半夜的再讓我去另一家叫門,怎麼可能沒有陰影。朱佑樘善解人意,自去敲開了客棧。小二端著燭臺,打著哈欠迎進了我們,愛答不理的說,只剩下一間客房,愛住不住。身邊這個兩個時辰前,主動要求住一起的男人,此刻卻徘徊不定。
我小聲問了句“黑店?”
朱佑樘搖搖頭。我又累又乏,自作主做了決定,“就那間了!”
“好,那二位隨小人來。”
轉身上了二樓,小二推開房門,朱佑樘回手遞給他1兩銀子,小二立刻周到地為我們點著了屋裡的蠟燭。體貼地說:“相公和小娘子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燒熱水,送來給您洗洗,有什麼事,盡管吩咐。”
相公,小娘子?還沒來得及反駁,手腳麻利的小二已消失在門口。回身看看,一張床,哎,這可怎麼住呀?朱佑樘似看出我的別扭,自取了一床被褥作勢要鋪在地上。
“這,這怎麼可以!”讓堂堂皇太子打地鋪,我也太不是人了吧!
朱佑樘停下動作,看著我,我卻沒了下文,難道學人家梁山伯、祝英臺往床上放水碗嗎?那更惡心了!於是朱佑樘繼續,剛打好地鋪,小二就送來熱水,看著屋裡,好不尷尬……
還是小二懂事,沒多言語,又送來一床被褥,使朱佑樘不至著涼。然後我,在於心不忍中,倒在床上蒙頭大睡,強迫自己大睡——我果然沒心沒肺。
一早醒來時,朱佑樘已經不在。我有點失望,讓太子住地板,終究是囂張了。
小二送來早餐,我問他可曾見到朱佑樘,回說“我家相公”一早就出門了,還神神秘秘的悄聲告訴我,“我家相公”出門前打聽了藥鋪的位置。
打聽藥鋪?我首先想到的是朱佑樘凍病了。可看了小二曖昧的眼神,又隨著他的目光落到了地上的被褥上,臉一紅,明白了過來。哪兒跟哪兒啊!難道男人、女人不住在一張床上只能因為無能?
我沒好氣地讓小二收好被褥,“目送”他離開了房間,這才揉著腳丫站了起來,踮腳去桌旁喝粥。少時,朱佑樘回來了,小二也端著熱水跟了進來,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他們。朱佑樘揮手打發了小二,扶我去床邊坐好,蹲下身幫我脫鞋。
我以為他讓我接著睡,忙說自己不累。朱佑樘從懷裡拿出個小瓷瓶晃了晃,板著臉說:“還瞞我?傷到腳了還拼命趕路!”
我愣了一下,傻傻的看著他,一股暖流湧入心頭。
人說女人天生蠢材,我想在我身上印證了這個謬論,因為我問出了一個更傻的問題——“呃,你怎麼知道的?”
朱佑樘站起身,迴避問題,臉上隱約泛出紅暈。
“哦~你,你偷看我洗腳!”哼!昨晚裝得像文徵明似的,見我洗腳,還假模假樣把頭扭了過去。
朱佑樘不吱聲,把藥瓶塞給我就走。
丫的!吻都接過了,害什麼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