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撇嘴:“喂!說句話能死啊!大‘冰山’!”完了,一不小心把實話喊出來了,可不可以倒帶?這段掐了不播。要是“冰山”生氣再不理我,不讓我跟著可怎麼辦啊?沉默的氣氛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等待審判的囚犯,懷揣著渺茫的希望。
“雙腿只需借力支撐身體平衡即可。”“冰山”不著邊際的飛來一句。
我一楞,“知道了,謝謝!”偷偷鬆了口氣,看來“冰山”不打算把我“就地正法”了。再不多言,緊緊跟在後面。其實“冰山”今日改走官道,加上前幾日我透過親身實踐總結出的經驗教訓,騎起馬來已不十分費力。
就這樣一路奔來,天黑的時候,我們折到了德州府。由於來時走的是山路,因此這是我第一次進德州城。
德州我也知道的,素有“九達天衢”、“神京門戶”之稱,是華東、華北重要的交通樞紐。《大漢天子》中的平原厭次就在現代德州的管轄範圍內。而電視劇中那個知曉天文地理,精通詩書典籍,善於測字算命,有遠見卓識,詼諧幽默的神運算元東方朔就是這裡的人。
我迷惑,莫非“冰山”是嫌我討厭,要把我遣送回滄州才特地折返回來?不會吧,我沒那麼招人煩哪。再說,膝蓋受傷、體力不支也不能全怪我。實在是太累了,超乎常人想象的疲憊。我個人體能是相當不錯,以往學校運動會1萬米都跑得下來,還破了區記錄呢!可“冰山”的身體素質簡直好到無敵,可以去參加奧運會,還是能拿金牌的那種。
我和“冰山”尋了客棧住下,晚飯後失敗,還是在各自房間裡自行解決的溫飽問題),我憋不住去找他。
“冰山”正坐在屋裡,知道我來,頭也不抬繼續擦拭手中薄如蠶翼的長劍。劍體清冷帶著嗜血的寒意,燭光下折射出一道道致命的光華——真是一把好劍!饒我這外行人都能一眼認得出來,就是煞氣太重,狠絕了些。
“恩人,請您不要把我送回去。您若真的討厭人家,人家可以自己回去,以後再不會給恩人添麻煩了,嗚嗚……”我哽咽著聲音,悽楚可憐,任誰看了這麼個梨花帶雨的美女都會心生不忍。我在心中偷偷得意,就沖這演技,得“奧斯卡”不行,混個“金雞百花”是不成問題了。哼,我就不信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打動不了你個大“冰山”。這是我在嚴峻的心裡鬥爭後得出的結果——孤注一擲總比坐以待斃強!
“冰山”仍沒看我一眼,我有些失望,他不說話,我也不走。我知道這是一場忍耐力之戰,誰先放棄誰就輸了。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咬緊牙關硬挺著,終於,“冰山”有了反應,他把長劍歸入劍鞘,倒:“明日尋船南下。”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冰山”是為了改走水路,取道京航大運河才特意折回德州的。這真是個出乎意料的結果,早知如此,我何必演得那麼辛苦?
本想再說幾句,奈何“冰山”擺明一張送客的臭臉,只好知情識趣的離開。末了,似乎聯想起了什麼,下意思回頭看了一眼幽深凝重的長劍,不過終因太過激動而沒在意心底一閃而過的異樣。
回到房間,一想到明日將和“冰山”坐船南下,我就興奮得睡不著覺。轉念一想,上了船恐怕十天半個月下不來,趕忙叫來小二備好筆墨,給張巒寫了一封報平安的信,以免他真讓全府出動來尋找我的下落。封好信,又讓他幫我送到民信局找巡城馬送到滄州府的張府別院。因多打賞了,小二滿口應下了。我本意想直接把信寄到興濟鎮的張府大宅,可嘆明代通訊業實在不發達,只有大中城市和交通樞紐級才設有民信局,裡面的巡城馬就相當於我們現代的郵差,是負責為客人送信的。因而,只能把信送到滄州府去,好在張巒平日都在那裡辦公理政,效果一樣。
站在船頭,向遠處眺望,水天一色,茫茫無邊,清冷寒涼,別有一番蕭索空寂的超脫感。美的淳樸、美的孤傲。
“小張兄弟,天冷別在外面吹北風了,進倉喝點酒暖暖吧!”
回頭看去,說話的正是此船的總管沈伯。便笑著點點頭,隨他回到倉裡。接過暖好的酒,也不多客氣,緩緩飲下。這是我幾天來總結出的經驗,沈伯是個豪爽的生意人,最討厭人扭扭捏捏的。我若是在他面前拿腔作態,他是一萬個不樂意。我本也喜歡直來直去,倒省了假模假樣的繁瑣。
我不喜飲酒,覺得怪苦怪辣,不如果汁甜美香醇。但不得不承認,喝酒確實能祛寒暖身,閑來無事就與沈伯邊飲邊聊。
我對沈伯的印象很好,當日能搭上這艘船全賴他鼎立相助。
正月裡,滄州以南的水域全部開航。可我和“冰山”有馬匹跟著,一般的民船、客船無法承載。加上正直新春佳節,運河上的船隻少得可憐。我在碼頭上晃了半天,也沒遇到合適的。正失望的往回走,偶然朝碼頭西望去,那裡剛泊進一艘20多米長,兩層樓高的大船。我眼睛一亮,趕緊奔過去與人搭訕。
結果船伕說這船是人家的私船,只運貨不載商客。一句話把我了“撅”回來。我不甘心,發揮“唐僧精神”死纏爛打。最後把船伕吵得直想跳船自殺,只好幫我引見了沈伯。
雖被稱為沈伯,可年齡也就30歲冒頭。後來問人一打聽,才知道沈總管全名沈亞鈞,為人處事頗有長者風範、公平得體,又沉穩睿智、內斂鋒芒,故此被眾人尊稱為“沈伯”的。沈伯聽明白我的來意,哪怕我願意出10倍的船價,仍是面露難色。這個我也理解,即便貴為總管,終究不是船主、不是老闆。用現代的話講,也是給人打工的。
有這麼大的船人,肯定富得流油,利誘自然是不好用了。好在我聰明,迅速調整“作戰策略”,改用對付“冰山”那招,裝得要多慘有多慘,說著自己千裡尋親的“悽慘身世”。那副惡心的嘴臉,再次幫我取得了“階段性”勝利——沈伯應允我和“冰山”上船,路費分文不取。只是為了回家後方便向主人交代,讓我們在船上當幫工。我也沒多想,解決眼前上船問題是關鍵,就千恩萬謝的應下了。
初始,我真有些擔心,生怕“冰山”不肯幹活。那麼個冷俊的大俠,拿刀拿劍行,要是拿著抹布、掃把不是有辱形象嗎?可上船後,並沒人指揮我們幹活,我的一顆小心肝啊,才算徹底放下。
沈伯見我是個弱不禁風、命運多舛的“小夥子”,時常與我閑談,對我異常照顧。我從不介意發揮自己的語言天賦成為“陪聊”,加上船上的生活單調乏味,也就高興的陪他談天說地。沈伯見我開朗健談,對我越發體貼。
船上的時間實在是太充裕了,我有了n多機會與“冰山”溝通。當然,每次都是無功而返,“冰山”依舊不搭理我,不過我還是很不要臉的樂在其中。哎,不吱聲就不吱聲吧,我權當在欣賞一尊絕美的藝術冰雕好了。於是順勢發展下去,我雖然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也不多話了,只是笑吟吟的花痴般盯著他瞧,沉醉於無聲的美妙。
唉,誰叫你生得這麼完美呢!和韻婷有一拼了,屬於造物奇跡,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甚至越看越自卑。可惜俺臉皮厚到機槍打不透,根本沒時間自卑。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我在船上的最後一夜。明日這艘商船將抵達它的終點——杭州。船伕、隨從都很高興,大家全是年前出發跟著沈伯去京城做買賣的,沒能趕在十五前回家,就算是新年後返回,心中多多少少有著遺憾。大家向沈伯提議,在船上好好熱鬧一番,過個上元佳節。
沈伯本也不是個老古板,加上今年生意特別好,就樂呵的應允了。不忘提醒眾人不可貪杯誤事,要是真醉了,迷迷糊糊的下船不好向主人交代。
還主動邀請我和“冰山”同往。我欣然接受,一時找不到“冰山”,自做主幫他應下了。見眾人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我去通知“冰山”晚上的慶祝活動,哎,“冰山”最近也學聰明瞭,把“對敵政策”改為眼不見為靜,平日連倉房都不回,生怕被我逮到。簡直把我當鬼一樣躲,害我尋他這個費勁。
好在這船不像泰坦尼克號那麼大,要不我真累到吐血也找不到他。我在船艙裡轉悠了兩圈,又蹓躂到甲板上,最後在船尾找到了他。我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把來意說了一遍,“冰山”如我想象一般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