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絨留了個心,依舊保持著三五天看望父皇一次的頻率,頻率不高不低,卻足夠多見這孫幽幾次。
每當她在後閣靜坐的時候,便會親切的喚他一聲大名,兩人閑閑聊個幾句,直到父皇那邊的大太監請公主進殿為止。
而每一次的聊天時間不多不少,既不會冗長的讓雙方尷尬,又足夠探聽幾句訊息順便塞個金葉子。
隨著時間變長,蘇絨驀然就懂了這澹臺夜的用心。
這是個精明人兒啊。
在現代都市裡,誰控制了老人,誰便控制了老人的遺産。
所以總有些小保姆伺候著就伺候到床上去了,成了老頭兒的新情婦——若是能翻身領個證,那就成了這個家最高的女主人。
這古代皇宮裡雖然關系多了好幾層,但如果能控制那個在皇上身邊說得上話的,著實是多了個大殺器。
這相熟的老太監都是明白人兒,斷然不會和哪個皇嗣過分貼近。他們操勞一生又無子嗣,只想再熬幾年日子,待皇帝駕崩後告老還鄉,過個富貴輕快的日子。
這幫太監們被馴的服服帖帖的,也動不了什麼爭名奪利的心思——連子嗣都沒有,爭了權力留給誰?
想讓那幫老狐貍們在皇上身邊帶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可是孫幽這樣的,就截然不同了。
入宮時間不長,又年紀青澀,是個還沒被歲月打磨過的小年輕。
皇上見他面熟,免不了偶爾閑聊幾句,時間一久也習慣了被他伺候。
這孫幽看起來樸實簡單,做事情兢兢業業不敢有半分馬虎,也確實討人喜歡。
蘇絨默不作聲的想通了些事情,在計劃裡又添了一筆。
公主這專心過日子,有幾位就懵了。
第一懵的是廢太子蘇奕,他當初因為蘇絨的一句話去找了皇上,現在直接被剝了位子,在王府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到底哪裡錯了?!
他身邊的謀士盡是些酒囊飯袋,還有人猜測是哪個皇子背後進了讒言,皇上是早看他不順眼了。
在這種關頭,愚鈍如蘇奕都知道不能輕舉妄動。
怎麼著都得等個一年半載,等皇上消氣了再去他跟前晃悠。
殊不知半年之後,這天下都換了個人做主,壓根沒他的事兒了。
第二懵的是三皇子蘇慎。
這公主打了個措手不及,結果就沒聲了。
他原本都抱著壯士斷腕的悲痛心情,隨時準備著這蘇絨再折騰點什麼事兒出來,結果連著兩個月風平浪靜,這妹妹跟忘了他似的,壓根不來王府裡言語。
就她這樣,難道真的能成事?!
蘇慎雖然心裡不解,但也只敢問問枕邊人沈似。
可是沈似同澹臺夜透過訊息之後,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一門心思的站在蘇絨這邊,還安撫他稍安勿躁,繼續如往常行事即可。
澹臺夜倒是不懵。
他這如死水般無趣的生活裡終於能找些樂子,哪怕蘇絨不上門找他,他也能從蛛絲馬跡中猜出來她在做什麼。
宛如一匹獨狼,他隱匿在夜色之中,觀察著她的所作所為。
這個少女,彷彿有無窮的新鮮之處,每個主意都令人拍掌叫絕。
眼瞅著盛夏一過,初秋降臨,蘇絨琢磨著到了搞事情的時候,用簪花小楷寫了個奏章,一拍桌子就去了澹臺府。
也不是她有意拖延,這盛夏時節裡連著出事,已經是人心惶惶,連皇上心裡都時刻不得安寧,要稍微等一等,再繼續折騰。
澹臺有夜讀的習慣,一個人常年獨自在書房小憩看書,從無旁人進來打擾。
只見燭光又是一動,那公主便坐在了窗邊的藤椅上,慢條斯理道:“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