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面如死灰,只一雙眼睛還有著些許神采。
白蘇嬤嬤一貫是及其注重外表的人,裴紜永遠記得她那梳地油亮工整的發髻。
可此刻她的發髻早已歪向一側,斑白的頭發散落下來,頭上的銀白玉蘭三花簪飾也掉落了下來。
裴紜忍不住又喊道:“嬤嬤!”
她們此時已經相隔甚遠,按理說,白蘇嬤嬤是無法聽清裴紜的呼喊的。
可是緊盯著裴紜的白蘇嬤嬤,卻在裴紜喊完之後也張了嘴巴。
反複地努動唇齒。
裴紜沒有聽見白蘇嬤嬤說了什麼,但是卻透過她的嘴型看得一清二楚。
白蘇嬤嬤說著三個字。
反複地說著三個字。
……
對不起。
裴紜的淚水早已和臉上的血痂融合到一處,她哭著搖搖頭。
白蘇嬤嬤靠著的月蟾此時突然向後倒下,白蘇嬤嬤自然也失去了依靠,向地上倒去。
她不再去看裴紜,而是看著她剛剛掉在地上的銀白玉蘭三花簪飾。
此刻,她眼裡看不見身邊的一切,看不見離去的裴紜和華驍,看不見生如不死的黑衣人,看不見正在下沉的月蟾臺,看不見邊上正要向她倒落的月蟾雕像。
她的眼裡只有那三朵銀白玉蘭花。
白蘇嬤嬤艱難地挪動自己早已控制不了的手,一點一點地伸出手指極力去觸碰那花簪。
回憶閃回著——
“白蘇,這是阿遠從北境帶來的一套首飾,你快來挑一樣吧!”
“這,這不合……”
“你又要說不合規矩了是不是!你我自幼一起長大的,哪來那麼多規矩!”
“呀!你竟然選了這個!”
“……怎麼了?”
“我和阿遠打賭,你會選擇哪一個,我說你會選擇這個玉蓮簪,他說你會選白花簪。你不是一直都喜歡蓮花的嗎?怎麼不選蓮花,選這三朵小白花了?”
是啊……為什麼呢?
可能是因為那年玉蘭樹下,他隨口說了一句“這花倒是與你相配”。
高柯倘為楫,渡海有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