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隔了一天而已,刻籍軒內的小院子自然不會有多大的變化。
這院子的景緻說不上恢弘壯闊,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院子裡的幾顆海棠樹。
昨天裴紜被帶進來時,就發現院子裡栽了好幾顆同品種的樹,那偶實在些樹木和秋季裡的其他樹木一樣,略微幹燥枯黃,綴著幾篇落葉。但他們的枝幹樹形卻十分優美,有一種極力向上挺立生長的勢頭,讓人在萬物蕭索的晚秋,感受到一股茁壯的生命力。
裴紜不懂這些景觀植物,假如是些草藥,她可能勉強能認出二三。是曾禹跟她說,這些樹是海棠樹。如今不是花期,花開時節落英繽紛的景象十分好看。
裴紜默然,隨後又聽見曾禹輕嘆:“可惜王爺一次都未見到。”
裴紜當時就腹誹:你家王爺戾氣這麼重,小花兒一年開一次花容易嗎?就別嚇唬它們了。
然而,今天的小院子還是有不同的。原因很簡單——今天的院子裡多了,華驍。
華驍今日穿得是一身玄色緙絲錦袍,他的發髻有些鬆散,額前垂下幾縷頭發,這讓他平日裡狠厲的氣場削減了一些,多一絲絲江湖氣。
但裴紜以為,華驍就算是去混江湖,也應該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裴紜規規矩矩地向他問安,起身後她看向華驍。
華驍銳利的眼神似乎掃了她一下,然後側身說道:“不進屋子了,就在這裡說。”
裴紜求之不得,趕緊點點頭:甚好甚好,在屋子裡發生了什麼,我叫算破喉嚨,“破喉嚨”也聽不見。
華驍沒有正眼看裴紜,他微微仰著頭,更加顯現他雕刻一般完美的下頜線。
裴紜也不知道他鋒芒淩厲的眼珠子有沒有瞥到她的點頭,於是她飛速地走到離華驍十步之外的小石桌旁,言辭懇切地說:“您請說。”
她這一次的動靜成功引起華驍的注意力,華驍瞪了裴紜幾眼。
他不喜歡女人靠近她,但他也不喜歡一個女人如此明顯地像躲瘟神一般躲著他。
“你……過來……一些。”華驍說地一頓一頓的,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很是艱難。
同樣地,裴紜聽得也有些艱難,聽到了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驚訝道:“嗯?”
“過來些。”
對方又說了一遍,裴紜聽清了,可是捉摸不透。
看裴紜遲遲不動,華驍忍不住吼道:“你站那麼遠,聽得到什麼啊”
裴紜這回聽清楚了,也明白了,於是她向前挪動了一小步。
然後抬頭看看華大爺的表情,挪動了兩小步。
“不能再挪了,華驍那表情就差拿把刀出來砍她了……”裴紜忽然看見華驍身旁的廊椅上就有一把劍,更加堅定就此立地成佛,敵不動我不動。
然而,敵動了——華驍大步邁向她,裴紜發現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一下自己就被籠罩在他的身形陰影之下。
那麼,她要動嗎?
裴紜低著頭,然而眼前怎麼看都是華驍的衣服,華驍衣服上的花紋,華驍衣服上的花紋有個線腳亂了……
“把眼睛閉上。”
聲音就從自己的頭話時的氣息拂過頭頂,
不管華驍葫蘆裡賣的是毒藥還是毒藥,這時候裴紜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裴紜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華驍看了一眼裴紜,她的眼睫毛纖長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閉上了那雙如霜雪海的眼睛的裴紜,看起來溫順而無助。華驍這時才稍微自然地喘了一口氣,後退了幾步。
裴紜先是聽到華驍略粗的呼吸聲,然後聽見他的腳步聲,接著就聽見華驍站在自己前方不遠處,說道:“你……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