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要去哪裡。他是去神戶,買的是三等單程票。”
“你確定沒有錯?”
“我可以確定,我賣給他的,就是去神戶的車票。當兵時,我曾經住過那裡的陸軍醫院,所以有印象。”
“你還記得那男人的長相跟服裝嗎?”
“這個嘛,因為我是從售票口看出去的,所以,不知道他的長相,但我記得他穿著黑色大衣,戴著接近黑色的手套——哦,那應該是一副墨綠色的皮手套吧!”
道過了謝之後,梅田警部補掛上了電話。無視緊盯著他的六隻好奇的眼睛,從站長那裡借了列車時刻表,翻開鹿兒島本線那一頁。他查出,十九點五十分,從福間站出發的112次列車,是一班起點為鹿兒島站的普快列車。
穿著茶色的單排扣大衣,戴著灰色的軟氈帽、以及墨綠色的皮手套,帶著白色行李袋,年約三十七、八歲,體型中等的男子,就算在小小的福間町,應該也會有五、六個長相類似的人吧!但是,會在十二月四日晚上,以這種服裝搭配,現身福間車站的,除了近松千鶴夫以外,應該不會有別人了。那名男子是別人的機率,雖然不能說是零,但也可以說趨近於零了,既然如此,斷定那個人就是近松千鶴夫,應該並不會太冒險。問題是,他到底去沒去神戶?
就算他搭的是112次列車,也有可能在下幾站下車,然後再換乘下行列車,來巧妙隱藏行蹤。嚴格來說,剛才的情報所能得出的事實,只有那天晚上,近松在112次列車將要進站的時候,透過了福間車站的檢票口而已。
梅田警部補一邊盤算著,除了神戶之外,也要在九州各地,發布近松千鶴夫的通緝令,一邊站起身向站員們告辭。
當他步出車站時,快要結成冰雪的冷雨,滴滴答答下個不停;梅田警部補豎起大衣衣領,扣好釦子,邁開腳步,踏入了陰冷灰暗的雨水中。
05
在同一時間,前往鴨生田的刑警兵分兩路,一隊搜尋近松千鶴夫家後面的防空洞,另一隊則清查防空洞附近,希望能透過努力,找到一些線索。近松的橫xue式防空洞,是在二島一帶常見的,柔軟黃色頁巖上挖開形成的,入口處裝了一扇橡木大門,用來防盜。
兩名刑警向近松夫人出示搜查令後,借到了鑰匙,開啟大門進入了防空洞。他們微微地彎著腰,走了不到五米,便碰上了黃色的巖壁。當時的人們,或許是看到北九州的空襲日漸加劇,於是,急急忙忙挖了這個防空洞,但才挖到這裡,戰爭就結束了吧!
在那座巖壁附近,置放著家庭菜園用的鏟子、鋤頭跟化學肥料袋;至於角落,則堆疊著啤酒箱、蘋果箱,還有空的石油罐。四面的巖壁表面,濕漉漉地氤氳著濕氣,上面既沒有蜘蛛網,也沒有灰塵,使這裡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儲藏室,反倒像是隱士居住的洞xue。
刑警們將預先準備好的電石燈點上火,但這樣還不夠亮,於是,他們又開啟各自的手電筒,然後把箱子搬到地上,開始一箱一箱地檢查內容物、翻找肥料袋,甚至匍匐在地上,搜尋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搜查了將近兩個小時之後,一名刑警俯身在石油罐與蘋果箱之間,輕輕捏起一個東西。當他把不明物拿到電石燈下,看了一眼之後,頓時發出了一聲叫喊:“喂!快過來看!……這是什麼東西啊?”
“嗯,大概是鋼筆的筆帽吧?”
那是個四角形的舊式鋼筆帽,看起來似乎用了很久,磨損得非常嚴重。發現鋼筆帽的刑警,馬上將它拿到近松夫人眼前。
“怎麼樣,這是你丈夫的東西嗎?”
“不,近松用的是派克鋼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鋼筆。”
回到防空洞時,那名刑警看到同來另一名刑警,正把某樣東西放在手掌上,仔細打量著。
“喂,你發現了什麼?”
“嗯,你來看看這個,覺得這是什麼?”
那東西在光線的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刑警把它拿起來,仔細端詳後,發現是片玻璃碎片,而且邊緣圓滑,表面有點兒彎曲。
“眼鏡……嗎?……”
“我也這麼覺得:雖然不知道是近視眼鏡,還是老花眼鏡,擔這絕對是眼鏡鏡片。”
“東京送來的報告中,不是寫著皮箱的箱底,有一副損壞的近視眼鏡嗎?這會不會是被害者在這裡遇害時,飛出去的眼鏡鏡片呢?”
“現在下定論還太早。”
話雖如此,但發現碎片的刑警,還是拿出牛皮紙信封,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收進去。
與此同時,另一組人馬為了清查近松的人際關系,持續不斷地進行查訪。然而,他們的調查,卻沒有得到什麼令人振奮的成果。失蹤的近松千鶴夫在二島附近,連一個親朋好友都沒有,只在車站跟他家附近,有四、五個點頭之交。所有試圖從他的交往關系,找出線索的嘗試,幾乎全都以失敗告終。
令他們欣喜的唯一收獲,是一位鴨生田的公務員提供的證詞。那位公務員表示,上個月,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九號晚上,他跟酒友喝了私釀的燒酒後,回家途中,正好撞見了近松千鶴夫,當時正在將一隻黑色大箱子搬進防空洞。
“我當時雖然有些醉了,但絕對沒有看錯。”看到警官知道那是酒後證言後,露出來的懷疑眼神,他不滿地哼了一聲,極力強調自己的正確性。
因為這條證詞,警方認為:近松千鶴夫曾經避開妻子、暗自處理那個大型皮箱的說法,似乎有某種程度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