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得了一味香丸,有安神的效用,我聽聞清兒近來夜不成眠,想來是太過勞累了,正好你拿了去替他換上罷。”蕭氏說罷抬了抬手,身後侍婢得令忙捧著一方錦匣奉上。
君歌接在手裡,見蕭氏微微偏頭對著她露出了個意味深長地笑。笑得君歌完全摸不著頭腦,掂著手中錦匣開口要問:“這……”
蕭氏卻是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副無需多言你明白就好。
嗯?君歌印著匣面紋路繞了繞眼,她好像不是太明白。
☆、清醒沒有
唐玄清昨夜的警告尤在耳畔縈繞。君歌捧著錦匣有些躊躇,若是迎頭碰上了那多尷尬,雖說是夫人親自交代的事,但讓桃紅幫忙進去換一下應當也是可以的。
好奇地開啟看去一眼,半掌不到的小匣內僅躺著六枚香丸,玲瓏精巧,顆顆皆繪有牡丹紋絡,只覺價格不菲,淡淡清香深嗅之下令人有幾分迷醉。氣味十分好聞。
眸光掃見前方一道人影入院,君歌合上匣子,下意識地朝一旁躲去,真是好險,幸虧方才耽擱了一會兒,否則真要迎頭撞上了。
怕什麼?她問自己,然後又默默自答,不是怕……好吧,經過那麼兩次,她好像是有那麼一些怵他。沒出息,怎麼能被這點小事就唬住了呢,天降大任於她,路漫漫其修遠兮。
她等了半晌,再躡手躡腳地往上趕,探出半邊腦袋往院裡張望,房門緊閉,院裡沒有桃紅的身影。
桃紅不是唐玄清院裡的丫鬟,此刻有可能在唐府內的任何一個角落,要找還得費一番功夫。
君歌揣著錦匣往回退,想著晚膳時分趁唐玄清不在,正好央桃紅幫個忙,她應當不會拒絕。
回到兩人一間的丫鬟房裡,隨手將錦匣擱在案上,對頭的床位是空的,這屋子她一人獨霸。
如今君歌的身份有些尷尬,她是以護衛的身份被招進府中,但連日來卻幹著丫頭的工作,只要唐玄清一日不點頭她便只是一個小丫鬟。好在有夫人站在自己這一邊,因此平日的工作很輕松,閑時也不會有其它工作指派給她,剩餘的時間她能夠自己安排。
掃起案上的半成品,取了隨身攜帶的刻刀又是細細地雕琢,那本是一塊半爛的木頭,經她的手細細雕琢,一隻栩栩如生的小雀就要誕生。
小半個時辰後,她轉了轉微微有些酸硬的脖子,心滿意足地將那隻木雕小雀在案上擺正,望著望著不知怎麼卻又嘆了長長一口氣。
幾下處理了案上的木頭渣子後,君歌又從櫃中的包袱裡取出星羅盤,手指磨砂在上面,有些想家,同時又有些擔心小呆。
出門一年多了,不知道族裡的一切都可還安好,還有——大祭司所佔蔔出的天譴,是否在她尋到命定之人的那刻起,已有所改變?
她趴在床頭,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夢中青草花香,溪流飛崖,春日蝶舞翩翩,夏夜流螢點點,有人在屋外喊她出門,“君歌快來……”
掌心的小雀率先飛出屋去,她高聲應了一句,推開門的一瞬間卻見烏雲蔽日,草木具枯,耳畔全是驚叫。君歌一瞬驚醒,半天緩過神來,她決不能讓那一日到來。起身推門一看屋外,黑黝黝的天幕不知已幾時許。
“遭了!”君歌抓起匣內的兩粒香丸,包進錦帕再揣進兜裡,一路小跑著往小院去。
那麼巧,院子外迎頭撞上了方嬤嬤,她想運氣真好,沒看見桃紅卻叫她撞見了方嬤嬤,遂掏錦帕遞過去。
方嬤嬤罷手輕輕往回推,曖昧地笑,“此刻屋裡沒人,快去快去。”
既然如此確實不必假手於人,君歌道著謝,躡手躡腳地往屋裡去,做好了換過香丸就立馬遁人的打算。
書架頭仍掛著那隻香囊,壁龕內的大耳瓶依舊空空如也,不同的是昨日的那尊瑞獸香爐已經命人換過,而案上的書卷半開著,旁邊一盞香茗悠悠熱氣升騰。
君歌取了錦帕換過香丸,很快見爐中嫋娜升煙暗香織網,靡香散了滿室,那幽香竄入鼻間令人忍不住又深嗅兩回。
唐玄清回來時,見屋中陡然多出了位小丫頭,嘴裡嘟嘟喃喃著不知說著什麼,一面拉著裙帶一面扯著衣襟,望得他眸光不禁微沉。
那小丫頭聽見動靜回過頭來,酡紅著雙頰,微偏著腦袋迷迷瞪瞪著將他看住,“大少爺?”
君歌雙手捂著面頰,有些飄忽又有些迷醉,那感覺就如幼時誤飲了爹爹的烈酒一般,腦袋暈暈乎乎的,身上還有些發熱,“好熱。”
隱約想起得趕緊離開,於是踉蹌著起身,可剛邁出一步偏偏踩到了半散的裙帶,一下向唐玄清跌去。
唐玄清腳下退開一步,冷眼看她俯面摔下,在他鞋前三寸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啃泥。
又是她,唐玄清的臉色有些發黑,看著眼前猶如爛醉的人,面露嫌惡:“你在做什麼?”
“唔。”君歌捂著鼻子可憐兮兮地朝上張望,發現竟然一點都不疼,難道是在夢中?於是她再不急著離開,又開始不自覺地拉扯衣裳,嘴裡倒是老實應道:“夫人讓我來換香丸。”
唐玄清看去一眼,立刻掩住口鼻,回身取了茶盞,將爐內的炭火澆熄,整個丟出窗外。君歌迷迷糊糊地盯著他的手,哼哼唔唔地又是扯衣裳又是大呼好熱。
唐玄清看在眼裡滿額黑線,終於忍不住上來拿人。
他伸手拉她被她用力拍開,對他的粗魯她很不滿,他伸手再來抓她,她直接一口咬住,這下他也火了,一下打橫將她抱起就往屋外去。
屋外冷風一吹她似乎清醒一些,感覺自己在一個溫暖又舒服的懷抱裡,身上的燥熱隱約被安撫了一些,接著卻又想要更多,他身上有好聞的清香鑽入鼻間,令她忍不住在他懷裡又蹭了蹭,“大少爺,你好香吶。”
雙臂一顫,“閉嘴!”唐玄清忍下將人丟出去的沖動,腳底生風。
那雙手貓一樣地在他胸口亂轉,她重複著一句話,“我們這是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