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身後的牆上,拔下掛在牆上的一柄龍泉劍,在手上看了一下,然後將劍扔出去,
“這柄劍是當年太祖皇帝打天下留下來的,你若有膽殺朕,讓天下大亂,那你就殺!
若是無膽,那就給朕跪下!叫朕,一聲父親!”
蕭越一手握著劍柄,一手握著劍尖,眼睛死死的盯著永平帝,如同大石,屹立在那裡。
良久,良久,那銀色劍身,在他雙手間,慢慢彎起來,如同一道彩虹。
突然,伴隨著一道刺耳的鏗鏘之聲,劍身生生被斷成兩截。
鮮血,從蕭越的那隻手掌心蜿蜒而下,不斷滴落在地面上,淅淅瀝瀝,在他的腳邊,形成一道刺目的紅。
“你於百姓,是為明君,然我這一生,最恨的,就是身上流著你的血脈。”
“你於江山,是為明君,可你有嫡長子,有太子,有皇子,我蕭家的兒郎,不屑於這孤獨的皇路。”
“我的父親,已經長眠北疆,他是。”
“如今,朝內朝外,內憂外患,可你想的,都是些什麼荒唐事?”
他松開雙手,‘哐啷’一聲,劍柄,劍刃,都跌落在地上。
蕭越轉身,朝外而去。
永平帝的兩道視線,從地上的那灘血跡裡,慢慢地抬起投訴來,落在蕭越的背影之上。
他的手,漸漸顫抖,臉色發青,突然間,他站了起來。
“你給朕站住!你這個不孝的逆子!”
‘轟’的一聲,他面前的禦案,被他推翻在地。
“你不認朕也就罷了,朕要將這江山傳給朕的孫子,你也要和朕忤逆?好,好,好,你走……”
蕭越側身站在殿內,臉色蒼白,一語不發,面上帶了冷笑,左手手掌上,一滴一滴,不住地往下流著鮮紅的血。
永平帝立在那推翻的禦案後,怒視著蕭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皇帝,哀家竟然不知道,你哪裡還有一個忤逆的逆子?”後殿門下傳來一道女聲。
竟然是已經遷宮的太後。
多日不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身形也瘦削了不少,聽到永平帝的聲音,面上帶著幾絲的驚疑。
隨著太後的聲音,養心殿的大門被開啟,外頭,人頭攢動,百官齊列。
平王為首,目光正齊齊聚在殿內的兩人身上。
平王率先踏入殿內,郎朗道,
“臣以為,陛下雖然勤勉,可這天下的百姓,卻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從十幾年前的親徵,到後來各地的洪澇災害,蝗蟲,這無一不是上天在警示。”
“臣等今日也不行諫議,只要皇兄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以正朝綱,就行了。”
此言一出,群臣頓時鼎沸,“臣等附議,臣等附議。”
但,也有為永平帝辯解的,說天災人禍,都是不可避免的,哪朝哪代還沒點洪澇蟲害了?
永平帝站在上面,臉色依然冷漠,緊緊盯著銀甲披身,矗立在大殿門口,陰森森一雙眼睛看著自己的平王。
他目光從平王的面上收回,又看向殿外的百官。
此刻的平王,儼然大局在握,彷彿立時三刻就能讓他下臺來一樣。
這天下依舊姓林,可他會死。
平王其人,在永平帝眼中,就是個徒有其表的花架子而已。
他從未想到平王會反的這樣快,時機還掐的這樣準。
他想起當初在老太妃面前發的誓言,一定會護蕭越周全,可今日,竟然被人關門打狗了。
太後讓老宮人搬了把椅子過來,穩穩地坐在殿內,看著上首的永平帝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