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淡淡的言語,卻更加激起了蒼默內心深處的憤怒。
是啊,上一次,楚遙和霧歌,他都坐在那裡,笑得比誰都開心。可是輪換到自己,他卻反而不見了蹤影。
你再不喜歡我,我好歹,也是你的兒子吧。
即便是個人界的庶子,也沒有成親的時候,父親隨便找個什麼人坐鎮的道理。
他本以為,重回天界,他對自己的態度已經有所改觀,卻原來不過只是自己生出的一種錯覺而已——到了最後的最後,在他的眼裡,他也還是不如旻溪毒婦那一無是處的白痴女,和他的一個卑賤的狐妖徒弟。
周邊的魂靈望著他時,眸光中滿是同情。
帝沙瞄見了蒼默眼底的一縷火苗躥起得更烈——對於自卑的魂靈來說,同情是不必要的,所有的嘆息的眼神,都會轉化為仇恨,將理智蠶食。
月無痕溫柔地笑著,用手拍了拍他的脊樑。
他轉向她的一刻,冰冷的利刃仿要將她洞穿。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沉默地低下了頭。
帝沙露出了笑意。
他忘記了,月無痕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只為自己選中的,不會輕易被感情柔化的男子而感到滿意——他知道,這樣的人,哪怕對他再好,流露出的只是片刻虛假的溫柔而已。
他有自己的實力,又可被引導情緒,他的心境,他全都瞭解。這大概是他目前為止在天界尋到的,最有價值的棋之一。
他淡淡地向他的心內傳音:“我有自己的目的,不是真心幫你。但若是做一場交易的話,我倒可以選擇——想方設法,替你鏟除掉一切你所仇視的。”
蒼默“嚯”地抬起頭來,四目相接,他從喉嚨中擠出了一個“嗯”字。
他抱著伊人,向來處歸。
這一段路,如此的短,如此的長。
因為,他的全副注意力,已經全然不在染白了他紅靴的路途。
他的眼中,只有懷抱中的新娘,只有他們兩個的地老天荒。
粗獷的聲音無端地響起,將他從夢中拉到了現實:“當日姻緣兩散,如今心願得償,真是恭喜你了。”
他抬起頭來,梅林外,除了他的弟兄們,已多了一張臉,站在最前方。
濃密的頭發,泛紅的胡須,銀亮的盔甲,皆落滿了清雪,將他的笑襯得更加的溫柔和善意。
“璽顏……殿下……”他錯愕地道:“您為什麼……”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璽顏爽朗地笑道:“今兒可是我的軍師成親的日子,難道我就不該來蹭一頓喜酒喝喝嗎?”
“蒼默……蒼默仙君那邊……不是……”
“你們都居於天冥兩界高位,聯姻這等大事,還是要由主子來主持的好。我看帝沙老兒那模樣,是不可能來——他來了我也得給他罵回去,他在那裡,我在這裡,豈不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璽顏“嘿嘿”一笑道:“何況,我兒子結親,吃的花的用的都是從我的,哪比得上吃從別人腰包掏出來的爽快。”
心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位單純的王,嘴角綻開了一抹笑意。
“我和雨兒是願意您來為我們主持的,只怕蒼默仙君那邊——”
“別這麼磨磨叨叨的,我兒子的事情我自己管,他不敢有意見。你只需要說一句——歡迎我,或是不歡迎便罷。”
“當然是歡迎的。”心木輕聲答道:“雖然我們不喜歡熱鬧,但這一生一次,總歸是該熱鬧些的好。”
璽顏展顏:“走啦走啦。看看你們都準備了什麼好東西。”緊接著邁開大步,向紅意溫暖的羽靈宮而去。
總有人被拋棄,總有人被記起。
吃什麼,喝什麼,對於蒼默來說一點點都不重要,他的眼角不時向空座位上瞟。
等待著,等待著。
璽顏,沒能出現在他的喜宴,他在另一處,將原本僵冷的氣氛,帶動的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