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盯之目皆知,沖破了凍結的副作用大概就是讓冰凍更深。
他恰恰便如同這狀態般,無論是眼神還是喘息之聲找不出半分的瑕疵,過往的那些毒液與已隨著時間流逝早淡化的傷痛被撕開,在他抗拒的同一時刻回到了幾近枯萎的靈魂,悲傷的絕望佔據的面積更廣,若是有冥族之力,亦或是雲錦般敏感的覺察,窺破的輕雪只是個透明的,存在於散羽身軀中的一股早已僵冷的人形薄霧,也再領會不到幹涸晶魄的自主意識,唯有那經過無限次的輪環,積累的越來越強大的力量,嵌在了靈氣充盈的芒星盤上。
那孤獨地坐在王座之上,對著並不完全的似冥之鏡的人,露出了一抹久違的明朗的笑容。
“散羽,我就知道有你在,絕不會有問題的。我不得不拜服,在下的手腕和謀略較你差得遠。只不過,你的手段再高,再有城府與心機,不過卻到現在,一直到你再走向死亡之前,也不會猜得到,悲劇的根源在何處,背後的終點通向何方吧?你可以掌控一切,我只要能抓住你的心思,讓你心甘情願為我效命,便也是在下到更高一丈了。”
舞靈睜大了那雙空洞洞的眼,眨也不眨一下,融蠟之雕。冰冷的身軀只能聽到兩股意識不斷地在爭鬥的碰撞之聲,極是刺耳,那些絮絮之言雖不知到底在說些什麼,聽起來也好像是早已結冰與陰險之靈在互相指責。
王座之人攏了攏他的三千銀絲,心中甚是滿意。卻忽視了那些嘈雜之中,淡泊如水悽厲的冷笑。
當真是你,果然是你!
她暗想,我早就猜到,早就想到了。可惜,被那份溫良騙了太久,我將那不安當作了錯覺,哪怕太多的事情聚集在一處,完全無法解釋,我也不願意往那最合理的答案上聯想。
但她終究還是謹慎,就因為隱隱知道一切,不願意忽略任何一種可能性,所以才會留了後手,藏了最大的後路與餘地,是他不知道的。
但她一直為那些障眼法,那份強烈的懷疑因而埋下了雙向引導的行徑而有愧疚。她覺自己心太重了,居然用卑鄙的想法去揣度那樣難得的一位心繫眾生天下的人,並偷藏了更陰險的碎片。
現在,在他親口承認的時候,她感到了某種解脫。
原來她沒錯,從一開始就沒錯,她的遲疑反倒才是她最大的錯。
舞靈深吸了一口氣,望著滿面驚悚將手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的玉若道:“玉若嫂嫂,別那麼恐慌嘛。小靈只是事情發生得有點多,腦子亂得很,體力還有些透支,略略疲憊了。”她的聲音漸低了:“我已把我們落腳的漣漪定了位,煩勞玉若嫂嫂看替著,讓我小憩一會,大概就無甚關繫了。”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玉若剛欲張口喚,見她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平穩,確像是累了睡得香甜,也不願意打擾她了。
但她不自覺地仍握著雙刀,警惕地環顧著四圍,生怕星辰追將上來。
不過從方才被舞靈救起,清醒過來時,就未曾發現星辰的身影。
她思索著,大概是因舞靈用了全力,將他遠遠甩在了身後了。
不過另外的一個模糊的淺色在她的心勾勒出形。
墨魂銀槍墜入深淵,翩然輕擦卻心安地吐了口氣,隨即化作了絮影繽紛。
這種念頭讓她的心突突地跳,不禁有些害怕。
“好蹊蹺。”她咬了咬唇喃喃:“他與那殺人不眨眼的惡女是一道兒的,要不是小靈恢複及時,我們都命喪他手了。為什麼現在,我卻似乎好擔心佔盡先機的他,覺得他可能會死呢?”
魔族,星辰,殿下……
她反複叨唸著從他嘴裡冒出來的話,頗感觸動心絃。
“碎薔……散花……槍……”她突然念出了這個星辰不曾提及過,但卻殘留著淡淡印象的招式。
她俯身從漣漪上向下望,這比方才位置低了些許,也雲霧繚繞,渺渺不見影。
“星辰大人!星辰大人!”她高聲地,情不自禁地呼喊著這名字,只在這曠曠天際留下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