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的聲音都沒有。
失望麼?比起失望,大概更像是一種無言的惆悵。
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了一聲悽厲的咆哮:“你不配成親!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成親!”
這陌生嘶啞地嗓音讓她心內一驚,她幾乎是忘掉了一切,拼命地沖回去。
只要涉及了蒼默,她便會立刻失去理智,連那樣低等的幻術,她都忘記破解,一邊咒罵著天界的殿宮為什麼修得這麼大,屋室的通道為何如此長,一邊一刻不停地回到內室。
只有他一個人,站在正中央,對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發呆。
她鬆了一口氣,卻仍然焦急,一邊問著他究竟發生了何事,一邊快步到他的身邊去,看看他究竟有沒有受傷。
他回過神來,將紙塞在懷中,轉眸看向她:“阿痕,你在幹什麼?”
她的動作無端端僵住,望著自己已經有些凝固了卻仍然帶著些微血跡的手在蒼默淺紅的衣衫上留下了更豔麗的一抹痕跡,忙將指收回,咬著唇,不敢直視他的眼。
蒼默怔了許久,忽然扯過她的手,將她扯近。
她的心中一凜,隨即忽地一顫,睫毛輕抬,恰見蒼默的舌尖輕輕舔舐著她的手,將血汙一點點舔淨,雪白的光芒一爍,傷口立刻脫落。
當他抬起眼,輕淺的一笑,露出雪白尖利的齒,兩抹影子再次交疊。
“你說你,拾掇碎片還能將手紮破了,空長一副靈秀相,又笨又蠢。不過吶,你雖然蠢,我比你更蠢——都得了散羽內丹,竟然還讓你出去尋人將傷口癒合。”他的指尖點了點她,彎回來指向自己:“我們兩個傻瓜,正好配成了天造地設的一對。”
“切——什麼嘛,傻瓜明明是有阿亦——”她頓了頓,偷覷著蒼默,並沒有露出太多的不愉快,她以為他沒有聽清,慌忙改口道:“傻瓜明明只有阿蒼一個。剛剛莫名其妙發那麼大火,現在又忽然這般溫柔,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剛剛流血流太多,昏了頭眼。”
或許在月無痕帶著血跡沖回來的時候,即便沒有紙條上的囑咐,他也是有一點點被感動的。不過他的感動,總是不能維系太長時間——月無痕總是無時無刻不讓他意識到,她的溫柔全是戲,即使流露真情,大概也是不知道把自己當作了誰的替身。
在“阿亦”這名字再次出現,他不是未感不舒服,卻也將這份感受生生地嚥下肚去。維繫著那真假難辨的迷人的笑,將她的手攥得更緊,聲音滿溢著歉意:“吼你了,實在是對不起。但是,想那日,楚遙成親,他高興得什麼似的;在那之前,我向他提出殺死夜涼音的時候,他也在想轍將散羽的昏禮辦得熱熱鬧鬧的。到了我這,直到散席了,才露了臉,我心中也實在不舒服。你一進來,我那份煩悶全爆發出來了,便控制不住地遷怒了你——在你手被劃破,我那麼大聲趕你,其實——也是因為心疼你,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把牙齒咬得直響:“我想,像我這種扭曲又不會照顧人的,是不適合成親,也不配成親的。”
月無痕驀的反應過來:“這麼說——剛才那聲吼,是你——”
蒼默怔了怔,自然地點頭應和道:“不錯,正是我,你一出了門,我就有點後悔了,可是——妻子剛被自己喝出去就去追,我覺得很丟臉——”
說到這裡,他的臉一紅,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惟妙惟肖的戲,連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這份情深是真的,對於整個魂靈都牽系在他身上的月無痕來說,更是立刻被打動,將之前些微的惆悵和迷茫全部揮散而去,攀住了他的脖子:“你呀,就是別扭。都娶了我,還說什麼不配成親這種話。你是第一次結婚,又不是成過十次八次親,哪能一開始就知道該如何做夫君的?”她的頭在他的肩膀上摩擦,耳墜叮當作響:“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好妻子,正好,我們兩個都慢慢學,一點一點進步,總有一日會成為人人豔羨的鴛鴦的,你說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