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這不是什麼玩笑。”麝蘭上前一步:“蝶紋現在已經被關在玄機宮地牢,就待少主子回來發落了——然而,少主子她……她……”
“離兒怎麼了?”沐魂從床上一躍而起,失神的眼睛中多了一絲驚恐。
見他們交換著眼神,就是沒有誰張口,強烈的不祥預感讓他的呼吸變得疼痛。
失去的畏懼,頹廢的往昔與不願意接受的聲音在他的腦中轟轟響起,他病弱的身體經受不住,劇烈地咳嗽著。
看到他搖搖晃晃的身體,立時有仙靈想要扶住他,卻被他的手勢制止:“先告訴我,離兒怎麼了?”
“少主子……”芊芊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少主子好著呢,麝蘭逗您玩,您竟然也相信了?”
“閉嘴!”眼前的沐魂,是與素日的弱勢與柔和不同的嚴厲:“什麼時候了,竟然敢和我開玩笑?”
他清瘦的面龐露出兇戾,芊芊吐了吐舌頭,嚇得不敢作聲。
沐魂一手拄著床柱,指著麝蘭:“你說!”
麝蘭咬著唇,似乎在後悔自己說走了嘴,在片刻的糾結之後,抿唇笑道:“芊芊說的是真的,少主子沒事,我就是隨口一說,您怎麼就揪著不放了呢?”
“你不是個喜歡說笑的性子。而且——欲蓋彌彰。”沐魂的聲音出奇得冷:“你說還是不說?”
麝蘭躊躇片刻,搖了搖頭。
“是麼……你不想說啊……”沐魂苦笑道:“那就只有我自己來找答案了……”
他的指尖在胸口點了兩下,被解開的禁制將虛弱的身軀幾乎沖破,他咬著牙關,盯著他們的眼睛。
當被封印的法力被解開,雖然只有短暫的瞬間,也足以讓他感知到他們內心的聲音。
“少主子去了冥界,萬一要是回不來的話……這種話我們怎麼能對姐夫說得出……”
“少主子因為姐夫的關系與浮韶鬧得那樣僵,就算有血緣這一層,能留得命麼?”
“現在她在冥界可算是什麼倚靠都沒了,也虧得她會為了姐夫孤注一擲。然而孝心是好的,稍微想想也知道這就是飛蛾撲火。該死的蝶紋,竟然趁著少主子被沖昏頭腦時唆使她去送死,枉費了姐姐姐夫都對她高看一眼……”
湧入腦海的嘈雜聲音與太過有沖擊力的事實讓他不斷地顫抖著,然而徹底將他的精神破壞的卻是麝蘭的心音。
“姐夫解開了禁制倒無所謂,可千萬不要讓他發現我藏在衣服裡的信……那才真實萬事休矣——曦晨那背信棄義的小子竟然會殺了莫吟心,出賣兄弟求榮……”
沐魂的冥瞳一閃,瞄準了麝蘭衣服中的信,指尖飛出一根絲線。
麝蘭尖叫一聲“不行”,卻已經晚了,皺巴巴的信已然被沐魂緊緊握住。
她撲上去試圖將信搶回來,沐魂的周身已織造了一層屏障。
沐魂的手指觸著冥界的紙張特有的冰涼觸感,盯著那再眼熟不過的字,彙成的他完全不理解的句子。
他反反複複地讀了數次,指甲深深嵌在手背之中。
身體的疼痛與面板被刺破的疼痛一齊湧上來。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醒過來了。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夢——又如何醒過來?
無法思考,連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
好不容易習慣的世界,好不容易接受的幸福,馬上又將全部化為泡影,化為渺茫虛空的一片寂靜。
他的身子向後一仰,屏障外傳來驚惶的聲音,他連名字也聽不見,只是嘈雜的雜音。
“咚”地一聲撞在床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