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間不記得了。
斑難得老實地讓他摸了一會兒,然後啪的一下開啟他的手,“吃你的飯。”
柱間就唸著“我開動了”開始吃飯,斑給自己又添上一杯酒。畢竟出生於戰國的名門,柱間也保留了食不言的習慣,於是一時靜謐下來。
斑撐著側臉,迎著風來的方向。他沒有眼珠,眼簾略略下陷,平常眼高於頂時不顯,這樣沐在晴光下,就看得清楚。
柱間飛快地把飯吃完了。“眼睛打算怎麼辦呢?”他問,“這樣一直下去可不行啊。”
“是啊,都沒能跟你好好打一場。”斑皺起眉頭,“都是因為你力量複蘇得太慢了。”
“哦……”柱間習慣性地面對斑就道歉,“不好意思啊斑。”
然後反應過來,“哎,明明是你自己把眼睛挖了啊,而且在那之前明明知道我活著也一直不見我所以才不知道我力量恢複。我覺得這不能全怪我吧?”
“不,全都是你的錯。”
“欸?”柱間陷入消沉,大概掙紮了一下是繼續抗爭還是妥協,當然慣性的力量是強大的,他繼續道歉,“好吧,對不起。”
扉間總是說他太縱容斑了,但是他喜歡。從小河邊一起玩的時候開始,就是斑想做什麼都可以。斑笑他衣服土的話就去換一套,斑說他發明的術太傻不想練的話那就攀巖好了。當然他也會暗中捉弄斑一下,因為看他生氣的樣子很有趣啊。
於是他就說,“反正斑就算眼睛在的話也打不贏我。”
斑果然拍案而起,一把揪住他衣領,壓低聲線發出危險的訊號,“hashiraa!”
“別生氣啦,”柱間連連擺手,“斑好兇。”
斑不看也知道他肯定是又無辜又委屈的樣子,直接甩手丟到比較遠的地方,抱起雙臂轉過了頭。
柱間很低落地趴在臺面上,散發著憂鬱的氣息。
“你就不能把這個毛病改一改嗎?”少頃,斑帶點兒無奈地說。
他雖然仍然沒有回頭,但柱間懂得他已經不大生氣了,就再靠近,柔聲道,“我們去把你的眼睛找回來吧?”
“不用。”斑說,“到時候它們自然會回來。”
柱間含著隱憂問,“你在籌謀什麼?我設想過你是不是支援曉的做法,所以將輪回眼借給他們,不過很快就否決了。”他苦笑了一下,“如果斑連我也不相信的話,大概是不會去相信別人的吧。”
“你真自信。”斑嘲笑他。
“一直以來,我都想你的眼睛只注視著我一人。”柱間說,他的手指穿過斑的額發,觸到他空蕩蕩的眼簾,指肚被睫毛撩撥了幾下,輕微的癢,像狡猾細小的蟲蟊,一路無聲無息地啃噬到心髒裡。終其一生無欲則剛的忍者之神,終於被那樣微弱的蠢動驅策,將宇智波斑擁進懷中。
那個桀驁兇惡的宇智波沒有掙紮。
“而斑的目光越過我,看向了更遠方的夢想。”他在斑的耳邊說,“這種感覺,真是孤寂。”
他曾經在廣闊的世界中孤身一人,苦尋數番,偶得斑一個同類,就覺得熱熱鬧鬧,再不寂寞,渾身都是暖意,去開闢怎樣的荊棘險道都可以。而後來功成名就,榮譽傳頌遍大地,周圍應者雲集人群錦簇,分明是同心協力的大好時期,卻恍如無一人相伴。
或許是因斑已經離去。
他收緊雙臂,把臉埋在斑頸彎處,黑長直跟黑長炸纏在一起。浮生裡面,偷來的這一瞬交頸相靡,簡直跟偷情一樣,有別樣的歡喜。斑一手回抱他,另一手在他後腦敲一記,“犯什麼蠢。”
柱間只管笑。他在裝傻,斑也知道,但他們都不說。天光嫻靜,小店裡明窗淨幾,人心是冥頑和幽闃之物,很多事其實也不用分說得那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