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她會做的。
初衍這個女人,從一出現就對他放餌,然後漫不經心地候著等收網。即便遲野不想承認,但她的確對他遊刃有餘,冷漠又可惡。而他,清醒地看著自己一點點泥足深陷。
其實在意識到自己對初衍不同於別人後,他就一直在躲;可躲得越遠,層層疊疊的思念就越積越深。這情緒很陌生,卻要命地折磨。
這樣一個女人,他該怎麼辦?
遲野眉峰緊皺,卻久久思索不出一個結果來。
於是當初衍拎著豬腳湯走進病房時,看到的就是床上的少年撫著唇角出神的樣子。暖熱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帶走了他身上慣有的凜冽戾氣,連那道最邪的斷眉都顯得柔和了。
“思春呢?”初衍冷不丁出聲。
遲野驀地抬頭,一瞬拉下臉。
“喲,”初衍挑眉,沒錯過他眼底那點兒飛快掠過的慌亂,她有點意外:“難道在想我?”
遲野拉高被子蓋住臉。
初衍把保溫盒放到桌上,走到床邊,“想我什麼呢?跟我說說唄。”
被子裡那一團一聲不吭,顯然排斥她刻意拉近距離。
又賭氣。
初衍在心裡下判斷。
她沒什麼耐心等他自己主動說話,於是率先開口,“豬腳湯對面買的,五家店我都吃了一遍,這家最好吃。”
她話音還沒落下,室溫驟然降了一度。
……哄小男孩兒真要命。
初衍揉揉眉心。
她其實一直沒明白遲野到底在別扭什麼,所以也壓根不知道自己哄人該從哪處下手。可不管如何……比起那些彎彎繞繞的過程,還是結果比較重要。
於是初衍單刀直入,簡單清晰問了一句:“我房子那把鑰匙,你還要不要?”
在第一次把他帶回家那晚,初衍就給過他鑰匙,但遲野並沒有拿走。後來的雨夜,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帶著一身傷進了她屋裡,後來雖沒離開,卻依舊沒拿過她家裡的鑰匙。
這把鑰匙,開的雖是她家的門,卻更像是他的心。
但初衍並未意識到這點。
在她想法中,第一次給他鑰匙,是試探;第二次問要不要在一起,是進攻;而這次,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嘗試挽回一段感情。
如果他不要,初衍想,她會笑一聲,然後說:那算了。
算了。
不過就是睡了個特別點的男孩兒。
這回初衍格外有耐心,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會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嘗試挽留。
當病房完全安靜下來,任何其他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
窗外有風掠過樹梢,走廊上被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有說笑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聽不太清,但能讓人感覺到是愉悅而放鬆的。
日子過得還挺快,已經六月了。
初衍目光落在床上,這小子……連畢業照都沒拍吧?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依舊一片寂靜。
看來他是不想繼續了,初衍兀自笑笑,竟然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