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野喝了口水,瞥一眼癟起嘴開始掉金豆子的小女孩,這才寒聲道:“不給吃。”
不僅不給吃,還附贈一個殺氣十足的眼刀。
嚇得小孩頓時嚎啕大哭,扯著嗓子要爸爸抱。
初衍:“……”
父親也愣了一會,無奈地抱起孩子,到視窗重新點了盤煎餃。
兩人一直坐到店裡重新冷清下來。
剛才那位父親拎著小女兒上學去了,桌上狼藉一片,整盤煎餃跟沒動過似的。
初衍:“你給人小孩嚇得飯都不敢吃了。”
遲野:“哦。”
初衍笑,而後以閑聊的口吻道:“他們都去上學了,你呢?”
遲野抬頭看她。
初衍:“真的不打算繼續讀書了?”
小店裡還剩著兩桌客人,胖師傅正拿著抹布一桌一桌收拾過去。他臉頰泛紅,腦門熱出了汗,眼底有幾分疲憊。陶瓷碗相疊時發出清脆的聲音,遲野聽著,莫名覺得刺耳起來。
初衍放下筷子。
其實她也沒有非要遲野說出個什麼的念頭,就是問問,就跟剛才問他吃不吃早餐那樣。
靜了片刻,遲野露出一個譏笑:“你說呢。”
高中三年,他出現在學校的日子加起來不到三分之一,學校到現在都還沒給他發退學通知算好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是不準備讀大學了。
初衍眼裡沒有驚訝的神色,遲野脫離校園太久,的確不可能再重新走回大部分人的路。於是她問:“想好以後幹什麼了嗎?”
遲野眼睫垂著,沒說話。
“小野,我沒想多幹涉你的意思。”初衍摸出煙盒,取了根煙捏在指間把玩,“很多人在十八歲的時候都沒有決定自己人生的權利,但你不一樣,你可以自己說了算。”
他沒有父母,戶籍上的監護人不知所蹤,孤身流浪至今。
這樣的人沒有機會被安排,也沒有既定的前路要走。
生來死去皆是茫然。
遲野聲音中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僵硬,“你還知道什麼?”
“就這些,其他查不到,或許你願意自己告訴我?”初衍眼裡露出些許笑意。
遲野抿住唇。
初衍:“我說這些其實也很沒意思,還招你煩。”
遲野心道:“知道還說。”
初衍彷彿聽到他心裡的話,歪頭朝他一笑,眼底一瞬流光四溢:“可誰讓我挺喜歡你呢。”
遲野:“……”
“這世上那麼多路,哪條不是人走出來的?考試挑個大學念也不過就是其中一條罷了,你可以選,當然也可以不選。”初衍說到這裡一頓,自嘲道:“我也沒什麼好的建議給你。就想多說一句,無論走哪條路,自己看得清就行。”
世道黑暗,但你眼裡要有引路的燈。
初衍說完,把煙丟進垃圾桶,她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還靜坐在凳子上的少年,道:“走,吃飽飯該幹正事兒了。”
遲野疑惑地抬頭。
初衍兩眼一翻,啐他:“你這狗記性。”
初衍帶遲野到陶斂病房門口的時候,一瞬間有種自己是到學校挨老師批評的熊孩子家長的錯覺,而且熊孩子遲野還極其不配合,甩個酷酷的冷臉作壁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