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被兩頰上的肉都擠小了似的,既渾濁又無神,裡頭滿是血絲,志得意滿道: “楊兄,北潼一別,已有兩月餘,多謝楊兄的關照,如今既然你來了京城,就跟著小弟,吃喝是不愁的。”
他眯了眯眼,果然見楊青面上露出欽佩的神色來,又接著道:“這得勝樓簡陋的很,楊兄不要嫌棄。”
“哪裡哪裡。”
楊青拱拱手,“我倒聽說,這得勝樓是京中最好的酒樓,一般人有錢是進不來的,沒想到今日沾了王兄的光,真是不勝榮幸。”
“這倒不假,尤其是三樓,沒有身份根本就沒有門路,哈哈!” 等夥計進來,一擺手,“撿了四五個菜來,不拘銀兩多少,再燙一壺酒端過來。”
他來了幾次,多是跟著平南侯世子身後,知曉這些酒樓裡的門道,都有一套術語。
這麼說,意思便是別整那些太貴的。
一般都是一樓裝闊氣的散客會這樣說,夥計還是頭一次在三樓雅間聽得這話,心裡頭翻了個白眼。
呸! 若不是被幾個大小掌櫃逮著了就會趕出去,他倒真想在菜裡吐幾口口水才解氣。
原來,他與先前被王曜踹了的跑堂是親兄弟,跟賬房先生連著親,才能到這裡頭找個差事幹。
方才王曜那幾下窩心腳,直把他哥哥心口都踹的青腫了,雖然強撐著,少不得要疼三五天。
嘴上只道:“得嘞爺,您瞧好吧!” 過得沒一刻鐘,廚子已出了菜,夥計一溜眼送上來。
王曜一瞧就傻了眼。
夥計一行上菜,嘴裡一行大聲唱名兒:“燕窩冬筍燴鹿脯,鮑魚白芨燜水晶肘子,清燉紫參金鈎翅,山珍什錦銀芽溜海參,最後一道是桂花魚汆雪蛤。
爺,您的菜齊了,還有什麼吩咐?” “什麼!”王曜打從第一道菜上桌就驚地站起來,一雙桃花眼死死盯在桌子上。
這……這都是得勝樓的招牌菜啊! 這得多少錢? 他望向小夥計,死命地使眼色,“是我的嗎?可別弄錯了!” 小夥計眨眨眼,茫然地道:“是呀!” “王兄,可是有什麼不妥?”楊青是個精明人,早看透了王曜的為人,當時也不過為著他那句話方才故意接近,此時哪裡看不出來他的窘迫和裝腔作勢,就道,“無妨,你既稱呼我一聲哥哥,這頓應是我請才對。”
若是以往,王曜定要想個諸如忘記帶銀兩的藉口順勢接下來,今兒卻難堪的緊,“楊兄說的哪裡話,來來來,喝酒,喝酒。”
人就坐了下去,心中想著,大不了記在平南侯世子的賬上就得了,世子財大氣粗,不見得就會在意到。
如此,斂了心思,一行吃喝一行談起自己在京城的見聞和交友來,反正只管往牛了吹,連帶這陸長風與蔣佳月都被拉出來又溜了一圈兒。
“上次楊兄見過的我那表妹可還記得?嘿嘿,我就說陸四爺哪能不動心,果不其然,如今已納了做妾室了,前幾日四爺還叫我去國公府做客,只是近日實在事情繁雜,我就說待過完年再去不遲。”
楊青本還附和著聽罷了,待聽了陸長風的名兒,眯了眯眼。
“阿切!” 蔣佳月正在喝一碗滋味兒鮮美的湯,忽地打了個噴嚏。
屋子裡炭火地暖都足,她先前覺得有些悶熱,就開啟了,有冷風灌進來,其實本不很冷,陸長風還是不動聲色地將窗戶縫隙關上。
吃飽喝足,倆人又在裡頭歇息了一番,蔣佳月吃多了,撐得慌,繞著雅間來回走,順便看看四周牆壁上的畫作與題詞。
大比在即,不少素有文名的學子被幾位皇子麾下招攬,得勝樓是十四王爺的地盤,又名聲在外,便經常有平南侯世子這類人帶了人過來吃喝,酒足飯飽之餘,若是豪興大起,也有筆墨可供揮灑才情。
這麼多年下來,總有幾個狀元探花留下墨寶於此,更添了那些文人推崇。
“哼!”陸長風見她看的起勁,不由冷哼一聲,起身就往外頭走去。
蔣佳月連忙跟在後頭,剛下樓,就瞧見有人在櫃臺處糾纏。
“對不住了爺,咱們酒樓有規矩,上百兩的酒菜,所要記賬,只能記在本人賬上,其餘一概不與賒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