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兒他糊塗了,既然你這裡沒什麼事,能不能不予追究?”
常遠閉上了眼睛,不答話,我在旁邊看著,難怪人心是偏的,雖說這件事情有成王在裡面作妖。但是基於目前他爹知道的狀況,他怎麼好意思過來提這個要求?
他有些焦急說道:“遷兒他不懂事,我方才已經讓他跪在祠堂反省,終究是你親弟弟,你總不能看他……”
“父親,我是你的嫡子長子,我幾度生死之劫,父親可曾關心過我?”常遠睜開眼睛看他,“我的繼母幾次要置我於死地,我的親弟弟要取我性命。”
“阿遠,你先歇著,我跟老爺出去聊聊。”我對著他爹說道:“老爺,讓阿遠先歇一歇,另外我相信,如果我做什麼決定,阿遠應當也會同意,如果你還不滿意,到時候再來找阿遠。阿遠你說呢?”
常遠點了點頭,閉上了眼,意思上很清楚,不願意再多說下去。他爹沒辦法,常遷這件事情涉及到對聖裁的不滿,可大可小。
在咱家的廳堂裡,他爹上首坐著,我也坐下,開口說:“老爺,您捫心自問一下,對著常遠虧不虧心,今日的要求過不過分?”
“總不能看著親弟弟死!”他說得還是有點子心虛。
“問題是他親弟弟要他死,阿遠剛才的話,您能過一過心,推己及人地想上一想嗎?”我說完,看著他。
“就算是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遷兒這事,說大了那是怨望,聖人震怒的話,他就沒命了。我實在不忍……”說到這裡他語氣有些哽咽,到底是從小愛護大的孩子,好似他的父愛就給了常遷,從來沒有給過常遠。
“老爺先回吧!您想想明白再過來!”
“遷兒這事兒等不及,方才他已然被拉走,他自幼身弱,在那裡哪裡經得起折磨,時間久了恐怕小命不保。你也快當娘了,就不會體味一下一個做父親的心嗎?”這一說,原本裝出來的嚴肅蕩然無存。
“罷了!看起來阿遠也沒有父母緣分,老爺,我等下去勸阿遠,但是有了這次,我怎麼知道沒有下次?”我問他。
“不會,不會!我會拘著他。”他慌忙的保證。
“您這個保證我是不信的。我看這樣,定西伯府在京裡名聲掃地,常遷看起來一輩子也沒什麼出頭的機會。不如,您帶著一家子回了老家,在老家安安穩穩度日,做個富家翁?其一,自然是幾百裡的山水阻隔,讓我們也放心些,否則常遷在京城,我們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做出什麼事來。其二,卻是我真心實意為常家考慮,那裡的人也不知道太太做了什麼事情,妹妹們都到了許人家的年紀,京裡就是配給那無根無基的寒門子弟,都沒有人敢要定西伯府家的小姐。到了鄉間,那裡知道的人少,幾位妹妹或許還能覓得良婿。您說呢?”我說完等著看他的表情。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說:“就這樣?你願意放過遷兒?”
“不放過又能如何?等您和老太太天天來哭哭啼啼?我會說服阿遠去上書,但是也得看聖人怎麼想不是?如果能成,府裡的一切家財,您若是有心分我們一份,我們也要。要是無心,全帶著回老家,我們也沒什麼想法,您和祖母一輩子偏著常遷,讓他們陪在你們身邊,也算是全了他們的孝道,償了你們對他們的情意。” 我嘆一口氣道,“您自己回去想想。”
送了他爹出了大門,我進去找常遠細說方才的話,他驚嘆道:“沒時間和你說成王的囑咐,你居然做得絲毫不差!”
“這點子想法揣測起來有何難?既想做青樓花魁,受人追捧,又想做貞潔烈婦,受人敬仰。他不就是想讓皇帝將洛王趕出京城,又要讓聖人以為他是一個寬厚的長兄嗎?以你做榜樣,長兄受壓迫許久,卻不怒不爭,還愛護兄弟,皇帝心裡自然更加堅定想法。不過他怎麼想與我無關,其實你心底裡也不想讓常遷死吧?”我們相互欣賞,從某種程度上,我們都願意在有限的範圍內,盡可能寬恕他人,能給人留一線生機,就不願意把事做絕。
次日常遠的上書,字字闡述了家庭和諧的重要性,並且強調了他作為一個長兄,對於自己的至親手足應該有的寬容,並且說了常家會回到老家,修身養性,常遷會反思自己的過錯。他懇請聖上能寬恕他的弟弟。
這個上書上去,並沒有讓常遷回家,但是過了幾日吏部的任命書下來,讓常遠領了戶部郎中的職位,一個六品的虛職武官到五品的實職文官,這個職位升地簡直是匪夷所思,亮瞎了京城眾多人的狗眼,就如同楊家母子是引言,真正的是為了勾出莫氏。而常遠這個職位放出的訊號就是皇儲繼承的事情。
果然,沒幾天功夫成王入主東宮,另外傳出洛王即將出京去封地就藩,同時賈尚書也乞了骸骨,聖上在挽留中。這一切的套路,拿著常家做對比,大多數人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也就在此時,常遷被放回了家。
有一種紅,叫做爆紅。如若不是城南地價便宜,咱家門前路略微寬敞些,院子的門口的路應該是天天堵塞的吧?現如今居然此地變成了一個小市場,旁邊有賣水果的,有賣雞蛋的,還有賣小菜的,這些日子每天各家夫人來來往往,門庭若市,難道這些官夫人的流量能夠帶來銷售?
我扶著腰,今天腰痠疼地厲害,險些坐不住,到了這個時節我知道孩子是隨時隨地都可能會生。要淡定,我安慰自己。大腹便便地將常遠一位同僚的夫人送到門口,與她揮著手絹告別,等她上了馬車,瞧見旁邊的大爺一筐子西瓜,側頭問:“老大爺,西瓜幾個銅錢一斤?”
“夫人!大的二十個銅錢,中的十五個銅錢,小的十個銅錢!”大爺說道。
我走過去捧起一個西瓜,拍了一拍,清脆的,咚咚聲,有些震手道:“這個!要了!”又過去使勁兒托起一個大西瓜,之覺得下身一陣濕熱,如姨媽光臨的感覺。我對聽雨說道:“我這個西瓜熟了!”
聽雨這個姑娘略微愣了一些,還沒反應過來,我將手裡的西瓜給寄槐道:“我要生了!”這下可把聽雨給急壞了,她慌忙進屋叫喊道:“快來人啊!奶奶要生了!”這樣把我扔街上,好嗎?
我側頭看向寄槐道:“找方嬤嬤過來,扶我進去!”在方嬤嬤和比較尷尬的聽雨的扶持下,我回了家,順帶跟他們說:“那兩個西瓜我要的!”
在方嬤嬤和穩婆的要求下,我立刻躺下,肚子開始抽疼,我腦子裡想著前世看的一些電視劇情節,會不會羊水栓塞啊?會不會臍帶繞頸啊?我這麼久都沒擔過的心一下子湧了上來。要死了,這一陣疼地……,我默唸一二三四五,總算熬過一次陣痛,熬過一次又一次,越來越密的陣痛,時間真是漫長,疼地我大汗淋漓,實在熬不住使勁地扯著床單,聽著穩婆在說:“開了!開了!奶奶,使勁兒,可以看到頭了!”
咬著牙悶叫一聲,聽穩婆說:“額頭出來了,奶奶,再加把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