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寧正待與馮嫂幾人多探討幾句,卻聽得身後有匆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正是水晶,那丫頭還一臉的不高興。
水晶見她回了頭,也等不及到了跟前再說話了,小嘴兒撅得老高,不住聲埋怨著:「姑娘,奴婢與那蔣秀才著實講不通,他、他執意不叫二虎收您的銀子,竟然跟著我跑來了,說要跟姑娘當面講!」
「他、他還說姑娘誤人子弟,要將孩子們教得滿身銅臭氣,真是氣死人了!」
聽水晶氣咻咻的學說罷那蔣秀才的所有言談,在場幾人全都變了臉色——三姑娘年紀是不大,卻很有自己那一套,不惹她便罷,惹了她卻絕不留情,那蔣秀才竟然敢說三姑娘滿身銅臭,商家的兒女不是最忌諱這個的?
陸清寧卻撲哧一笑,腦海裡立刻閃現出一個迂腐的老秀才模樣,花白鬍子佝僂腰,滿口的之乎者也。
「你說他跟著你來了?那好吧,我去見見他,我倒要看看是他說服我,還是我駁倒他!」俗話說得好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陸清寧倒要看看,滿口之乎者也的老秀才,到底有多好的口才。
馮嫂聞言就是一驚。雖說三姑娘得了老太爺的許可,日日出入陸宅打理作坊,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家呢,平日見到的男子也都是陸家的奴才……那蔣秀才卻是個外男啊!
「我方才還見了邊嫂子家的二虎,那不也是外男?孩子老頭兒都不算。」陸清寧不以為然——四尺男童和迂腐老秀才算什麼外男,有什麼可忌諱的?當年陸婷姝跟著老太爺走南闖北,見識的外男更多了!
說罷這話不等馮嫂再說什麼,她帶著水晶和碧璽就往外面走去。不過是二錢銀子的事兒,這老秀才還真是鑽牛角尖了,看她怎麼出去駁斥他一頓!
本來聽江嫂子說起這蔣秀才免費教孩子識字,她還挺欽佩他的,甚至打算等磚茶作坊賺錢了,替高家村建一個學堂,再給這蔣秀才交些束脩,叫他多拿些時間給孩子們好好做夫子,誰知……這才沒半個時辰。這人便暴露了迂腐本質,怪不得只是個老秀才!
這麼一路想著,便到了前院,遠遠的就看見院門處站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小的是二虎,那大的……
「那人是誰?怎麼闖到咱們作坊來?」陸清寧皺眉問水晶道。
水晶一個愣怔,姑娘不是知道蔣秀才來了麼,怎麼沒走幾步就忘了?
陸清寧見水晶的表情不對,立刻一掩嘴——那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是蔣秀才?她竟然一直以為他是個老頭子!還惦著給人家一點顏色看呢!
怪不得馮嫂跟她說什麼男女有別……陸清寧無聲哀嘆,都怪她方才太著急了。早問清楚蔣秀才是個毛頭小子,她就不出來了!她當然不忌諱什麼男女之別。她只是不想欺負小孩兒好不好?
不想她帶著水晶碧璽到了跟前,又極端莊的跟那蔣秀才見禮問好,那秀才卻板著一張臭臉,活像陸清寧欠了他幾吊錢,頗帶著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不說。還愛答不理的,哪裡還像個懂規矩的秀才呢?
陸清寧這心頭火騰稜一聲便竄上了腦門兒:「蔣先生很閑麼?既是嫌我一身銅臭氣。連句話都不屑說,何不在家吟吟詩作作畫,到我這滿是銅臭的作坊來,也不怕沾染了臭習氣?」
蔣秀才蔣子瑜也不曾想到這陸三姑娘先還有模有樣的見禮,轉頭便來了這麼一套話,一張臉立時脹得通紅,嘴裡也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高家村的村民們皆熱情好客。可套用蔣先生教給學生們的禮記中古語,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叫我一個銅錢不花就白拿人家的東西,這種下作事兒我做不出。」陸清寧也不容蔣子瑜再開口,劈啪啪便爆豆般嘮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