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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好做了一夜的夢。
夢裡, 裴振亨一直閉著眼說,滿好, 我沒醉。真的,你不用扶我,你扶不動我。
他不願她用女人柔弱的身體支撐他,他幾次將手臂從她瘦削的肩頭拿開,踉踉蹌蹌的往前走。
前面的路沒有燈, 黑漆漆的, 也沒有同行的人。他悶著頭一直往前, 沒有停留,也沒有回頭。
夢裡的滿好站定,她的身後是閃爍的霓虹, 他的前面是越來越沉的黑。她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 覺得有些冷。
雖然是夏天,可這深夜的風一吹, 依然冷,何況是酒後。汗水一散, 帶走了熱量, 毛孔舒張,熱氣蒸騰而去。沒了熨帖的溫度暖和身軀, 她愈加瑟瑟發抖。
想要抱著旁邊的火爐暖暖身體。
咦?旁邊何時有了火爐?
她好似摸到一具汗水淋漓的火熱的爐子。
燙!
從手心開始, 燙貼了全身,最後一直燙進了心窩裡。
甩甩頭,再睜開眼看, 哪裡有什麼流著汗水的火爐子?
還是男人趑趄,卻固執前行的背影。
那漸漸融入墨色黑夜中的背影越來越渺小、脆弱、孤獨、單薄,她忍不住跑上前去,堅定的將他的身軀重新攬在自己身上,說:“我陪你走!”
她沒再說我扶你走,她說我陪你走。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夜這麼黑,他很快就會不見了的,所以一定要扯近點,最好是抱著摟著捆著壓著,看你還往哪裡跑。
裴振亨也做了一晚上的夢。
夢裡的景象走馬燈似的換。
第一幕景:
周圍鎂光燈閃爍,他像個大明星一樣站在舞臺中央接受萬眾矚目。
溢美之詞四面八方傳來,他驕矜的含笑聽著、看著、受著,理所當然。
第二幕景:
還是很多閃爍的鎂光燈,可這一回他被人強硬的按著後頸跪在地上,那些閃閃爍爍的光就好像變成了肆意嘲諷的大笑聲。
還不停有西紅柿、臭雞蛋砸在他身上,他渾身狼藉不堪。
有人梆梆梆的敲著案幾宣佈:他有罪。
他張口辯駁,一坨不明物體飛來,恰恰堵住了他的喉舌。
那東西臭不可抑,周圍的人都捂著鼻子紛紛遠離他,嚷嚷:好臭!臭死了!怎麼還不把他拖走?
他說不了話,狂怒的眼如燒紅的烙鐵,死死瞪著前方那一男一女。
他們相擁而立,漠然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