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下半年,2015年6月15號那天,大跌來臨。”老秦長嘆道。
“先是金融去槓桿引發股市大地震!再接著國家數次救市,但沒能成功,大盤指數幾百點的大起大落,但總體仍舊是往下跌,市值蒸發無數。災難持續到了2016年,這次搞了個熔斷機製出來,結果引發二次股災!”
“熔斷機制?”裴振亨重複道。
“嗯。這詞兒新鮮吧?我就不給你具體解釋是什麼意思了,反正就是曇花一現的東西。股市沒救成,搞得老子血虧!”
老秦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2015年和2016年,證券市場的關鍵詞是這幾個:滑千股、雲中割、股災、救市、千股漲停、千股跌停……”
“哦,特別要告訴你,千股漲跌停這種盛況還上演了十多次呢。真是刺激啊,我那段日子就跟坐過山車和高空彈跳一樣,內心彷徨又無助。我半生辛勞的財産啊,全押上了。”老秦搖頭苦笑道。
“好在這地獄般的日子,我終於是挺過去了。但是,大盤指數卻一直沒有起來過。”
“2016年下半年的時候,熔斷機制已經取消了,國家還在各種救市。就還有人不死心呢,極力鼓吹大盤指數至少會回到4500點,可結果呢?中國股市牛短熊長,現在都2018年了,a股指數一直就在200點徘徊,至今沒能緩過勁兒來!”
老秦唉的嘆了聲,說:“中國的股民具有異於全球的特色,股市好的時候一鬨而入,不好的時候一鬨而散。這種跟風操作,活該會被極少數的人當韭菜收割。”
他的眼看向裴振亨,道:“現在話說回來,振亨你看,其實你不在的這八年,咱們若只看個開頭,只看個結尾的話,證券市場真就沒有太大的變化。”
“而我呢?經過2015年那次那麼一回折騰,我的財富也沒有太大的變化。這兩年發行市場回暖,我在工作上雖賺了點錢,可是大多數都拿去填補那次股災捅出的窟窿了。”
緩緩吐出一口煙圈兒,老秦總結陳詞:“振亨,股市便如你我的人生啊!”
“……”
裴振亨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老秦說這麼多,無非是要他不要妄自菲薄,證券市場以及他這個朋友都離他並不遙遠,沒有因為八年的時間就隔了數重山、數片海。
裴振亨無聲的笑了笑,未置可否。
夾著煙,半闔眼眸吞雲吐霧。
老秦似乎還意猶未盡,又說:“但是呢,振亨,2015年股災這件事情讓我再度對你的投資理念無比佩服!”
“你曾對我說,幹投資這行需要有一種闖王的精神,而且必須來去如風!我記得你當時原話還有句:先吃的肥死,後到的捱打!”
“你說剛開始的時候要勇於冒險,利用政策空白做套利做創新,知道什麼時候收手。當別人撲進來,一片叫好不斷、利好四起之時,就必須要揮一揮衣袖瀟灑離去了。不留戀,不回頭,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就是沒能徹底理解到你這話的精髓。”老秦遺憾道,“現在回過頭去看,倘若2015年那次股災,我滿足於賺了幾百萬,然後在市面上叫囂著大盤指數將沖向一萬點的時候就及時抽身的話,我也就不至於將之前掙的家當輸得只剩了條底褲了。”
……
裴振亨嘴角泛起淺笑,一直默不作聲的聽著,偶或嗯兩聲算作回應,表示自己有在認真聽講。
老秦說得口幹舌燥,剛開始本著安慰他的心思,可一個人說終究沒趣兒,就停止了喋喋不休。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說:“振亨,你也給我說點新鮮有趣的事情啊。”
裴振亨便一笑,問:“對了,你跟那個法官的女兒最後結果怎麼樣了?”
“啥?”
裴振亨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老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而且他的話題轉變太快,他表情錯愕。
裴振亨又笑了下,然後從外套內袋裡摸出自己那支摩托羅拉出來。
老秦瞧見了,“嚯”的驚呼了聲,好奇問道:“你從哪裡搞來的這老古董?”他興致勃勃的伸長了脖子去看。
“什麼搞來的?本來就是我當年用過的。入獄時收繳了,出獄時又還給我了。”裴振亨低頭擺弄手機,頭也不抬的回道。
老秦目光微閃,收了笑,伸手再度端起咖啡,假裝喝一口,藉以掩飾自己剛才的話題踩雷了。
裴振亨毫無所覺。
他翻到那幾條簡訊,將手機遞過去,笑道:“這是你發給我的,出獄那天我才看到。”
老秦便放下咖啡杯,好奇不已的將手機伸手接過來:“我發給你什麼了?”
三秒鐘後,他吃驚不已的看向裴振亨,“這,這……”
老秦臉上的表情很快從驚奇轉為激動:“哈,我的天!是我發的,你庭審那天我發給你的!我沒去旁聽,我跑去堵我家那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