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方回緩緩搖了搖頭,俯身看向梁王道:“先父不會索你的命,陛下也不會。陛下今日擬定,只是褫奪你的封號,把王府一眾人等貶為庶民。你的子孫只是流放北地,生死由天。而你,就在這裡活到終老吧。”
梁王一雙眼睛瞪的銀鈴般,忽的從地上站起來,帶動身上的鎖鏈猛地向前一掙!
“你說什麼?他不殺我!他不殺我的孩子?”臉上看不出悲喜,多的是震驚之色。
“不殺。”蘇方回漠然看著他道:“太後還健在,陛下不想看老人家傷心。”
“是嗎?”梁王從乍喜中回過神來,“也就是說太後哪一日沒了,他便會殺我。”
“以後的事,誰說的上來呢。”蘇方回平靜地轉身,“對你來說,被囚禁在這裡豈不是更可憐嗎?還不如死了呢。”
“我才不要死!”梁王忽的又上前一步,結果被鐵索狠狠拉回去。他氣急頓足道:“我要活著!活著看他先死!看這大弘被外族侵襲覆滅!看他能再做幾日皇帝!”
“隨你吧,”蘇方回冷然道:“如今我也看過了你,沒什麼好看的,這便走了。”
“你站住!”梁王忽的嘶吼道,看蘇方回依言站住,卻又忽的沉默起來。隔了很久,他才緩緩道:“你說,我為什麼會輸。”
為什麼會輸。
明明天時地利,明明已經籌謀多年,明明付出所有,怎麼還是輸了呢。
他想不明白,自進了大牢便一直想,想到今日,恨不能抓住每一個認識的人問一句。
我為什麼會輸。
蘇方回在牢房渾濁的光影間靜靜轉身,看了梁王片刻,肅然道:“行不軌事的,多半會輸。不過你輸,是因為你比他,比她,比他們,都笨了太多。”
說完這句話,他再不停留。腳步從容踩過監牢冰涼的地面,向上而去。
外面,是冬日最晴的天光。
街道不遠處,一輛馬車正靜靜地等著他。馬車上的車簾掀開,一個女子正抬頭看著天空。
雖然目盲,但近日經墨大夫醫治,她已經能感受到天光。如今她正抬頭貪婪地“看”著天空,視線裡是暖洋洋的一片紅色。
順著她的目光,蘇方回也抬起了頭。
明淨的天空上沒有雲朵,可那天卻藍的純淨。蘇方回怔怔地看著青藍的天空許久。
忽的緩緩道。
“父親,你可瞑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