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鈺攜了林輕盈便往前去,蘇方回又道:“宮禁重地,萬事小心。有的東西如果留不住,便只能放棄。”
“放棄什麼?”崔澤聽到了這句,啞然問道:“要偷東西嗎?”
林鈺白了他一眼,林輕盈看到,也跟著她白了崔澤一眼。
崔澤訕訕地站在原地,怔了怔才往前走去。
放棄嗎?她前世放棄的太多了,這一世就想貪婪一點,多握在手裡一點。
姜雲瑤於她有用,她便不想要那麼輕易便放棄。
數月前,她在葉城問姜雲瑤,你信命嗎?
那一天,姜雲瑤說不信。
她林鈺,也不信。
……
……
花萼樓有三層,十丈多高,內部雙層廊廡環繞,富麗堂皇。
前朝玄帝建樓時,取棠梨花萼相承,如同兄弟之意。因玄帝寵妃善舞,這花萼樓一多半的時間,都被用作皇族宴飲舞蹈之所。
後來改朝換代,新帝不喜皇族耽於宴樂,便把興慶宮留給歷任太後養生休憩之用。
林鈺站在花萼樓前,聽到身邊大食國使節口中嘖嘖聲一陣,不禁微微一笑。
大弘讓西域諸國嘆為觀止的,何止是絲綢這一樣。
建築、船橋、弓兵、瓷器、木石雕刻,隨便拎出一樣,都是翹楚。
心中略有些得意間,客人被內侍接引著,分別引入不同的坐榻處。
這一次倒是不用跪坐。
興許是為了用餐方便,花萼樓內,擺放著胡式的小幾案,幾案上放著時令瓜果。客人盤腿而坐,幾案的高度剛好方便取食宴飲。
座位按照高低遠近不同,分了好幾個等級。不同於上次在驚鴻宴中坐在臨走廊的地方,這次林鈺的座位緊挨著皇族權貴,恰好在兩排座位的正中間。
太後尚未駕臨,剛剛安坐的賓客開始左右寒暄。林鈺看到,崔澤和他父親輔國公一起,坐在林鈺的右前方。輔國公正跟比他低兩個位次的司馬倫談笑風聲,司馬倫面露紅光,一臉的諂媚之色。
司馬倫的身旁,坐著他的夫人。神情肅恭,是從小被教養規矩的樣子。
大食國使節坐在輔國公和司馬倫中間。他這會兒正抬著頭,目不暇接打量屋樑上的雕畫,似恨不得搬個梯子爬上去摹畫下來。
林鈺右邊,坐著些不認得的貴客。看妝飾和衣衫的華麗程度,該是貴族家眷。離最高處太後座位再近些,空了好幾個位子。
她的左邊坐著幾個人,跟她一樣是此次西售被選中的絲綢商戶。
見到林鈺的目光看過來,他們紛紛又起身打招呼,一個個遞上名帖介紹自己。
林鈺又站起身來,跟他們閑聊幾句。
“長姐,”林輕盈乖乖坐定在林鈺身旁,看了看左右道:“好多人。”
林鈺捏了一顆枇杷遞給她,溫和道:“你害怕嗎?過一會兒,人會更多些。”
林輕盈抿嘴一笑,抬手理了理小發髻上的花鈿,“只要有長姐在,便沒有什麼可怕的。”
林鈺拍了拍她的肩膀。
錚的一聲,忽然有了樂音。
林鈺抬頭去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殿後金色紗簾拉開,露出十多個樂工來。
那聲音原來是似是一聲提醒。很快,眾人的眼光都落在那些樂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