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關頭,她竟然有孕了?
她愣著,許久才回過神來,將他冰涼的手指握住,放到自己的小腹之間,冰涼入骨激得趙瀲顫了一下,她咬牙道:“無論如何,我一定傾盡全力把他生下來,君瑕,你、你不看看你的孩子再走麼……我求的不多,真的不多……”
君瑕了無聲息,趙瀲倏地垂眸,他已靠在她的肩頭陷入了昏迷。
趙瀲顫抖著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卻還在,她閉上眼睛,任由無數熱淚滾落……
公主府。
殺硯與殺墨似有覺察,今日便一直守在府外,直至馬車停下,柳老將車門開啟,兩人忙上前來搭把手,將君瑕扶下馬車。
也許君瑕同他們事先說過什麼,他們雖哭喪著臉,卻毫無訝色,趙瀲知曉君瑕只愛騙自己一人而已,說不上無奈還是心酸,抑或惘然。以後,她再想被他騙,還有機會麼?
兩人將君瑕安頓在寢房內的床榻上,趙瀲取了先前命人打造的鐐銬,替他將手腳都一一扣上,裡頭嵌了軟綿,不傷手。
許是已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方才從府門一路走到寢房,趙瀲心如止水,此時亦不疾不徐,將熱毛巾擰幹替他擦拭額角臉龐,溫柔而淡然。
殺硯背過了身,不忍再看,他大步走出了門去。
殺墨咬住了下唇,“公主,先生說過,這是最後一次銷骨發作了,所以這鐵鏈拴著他沒用的。”
趙瀲攥著熱毛巾的手也不停,又溫柔地替他擦手,“我知道。但我不願意他傷了自己,即便要走,也要完完整整地走,我會替他安頓好一切。”趙瀲回眸,“姑蘇那邊有人照應是麼,我就知道,他這樣的人,早給自己留好了退路,我便是這條退路上唯一的變故了……”
若不是她執意強求,君瑕根本不會袒露身份,更不會同她鬧得滿城風雨地成婚。
趙瀲的唇被咬出了猩紅的血珠,這悽慘模樣教殺墨格外心驚,他忍不住道:“公主,其實這麼多年我們都不知曉先生他其實就是謝珺。”
趙瀲微微搖頭。
殺墨道:“我想先生他其實一直想把過去的身份忘了,可是為了公主,他寧願撿起那段最痛苦的人生。即便是用逃的,先生也逃了十年了,他本想帶著秘密魂歸黃泉地裡,永世不揭開的,為了了卻公主的心願,先生他……”
“我明白。”相伴日久,趙瀲還有什麼想不透的?她從來也不會問他,是因為很多事她自己便能想明白。在君瑕決意承認自己的身世之前,他有過多少掙紮和彷徨,她明白……
“莞莞。”
床榻上的人面白如紙,輕喚了一聲她的小名。
趙瀲猛然回頭,見他已蘇醒,忙不疊傾身而下,將他的右手捧在掌心,“你要什麼?同我說。”
君瑕雖不剩什麼力氣,渾身骨骼抽動著疼,但也知道四肢均被趙瀲的鐐銬鎖住了,但他要說話,卻提不上力,趙瀲便壓著他的右手,將耳朵湊下來,貼住他的胸口,“你說,我聽著。”
“解開。”他悠悠地嘆了一聲,“莞莞,讓我抱抱你。”
“你會弄傷自己的。”趙瀲不肯,墜著淚珠的清澈眼睛宛如月牙,“乖,我抱著你也是一樣的。”
她伸手將他的緊緊抱住,“這樣,夠不夠?”
君瑕提不上氣力再說話,手臂上骨骼一陣劇痛,似自腕骨處斷裂,破碎成齏粉。他臉色慘白,汗珠如雨。
但痛到這般境地,他也不曾開口喊一句疼。
“疼不疼?告訴我一聲,最後一次,別再騙我了。”趙瀲俯低臉頰,在他的胸口輕輕蹭了蹭,像只乖馴的貓兒緊扒著這根幼樹,怕風雨摧折了她的港灣。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