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唐扭頭不理。
君瑕笑道:“瞿公子記恨公主,她折你顏面,辱你聲名,故此,你要找人給她下藥,在遊園之外埋伏人手,侮辱她?”
瞿唐一怔,這樁是大罪,說什麼也不能認得的,“胡說八道。”他歪過了頭,心裡卻在打鼓,七上八下的。
君瑕將手裡的軟鞭又放了一截垂地,看得瞿唐心驚肉跳,他的鞭子是蘸了鹽水的,打在身上火辣辣地蟄痛。
“你……”
君瑕揉了揉手腕,“瞿家在汴梁並不是一手遮天的。遊園會是賀小姐讓人籌備的,賀家是皇商,且瞿賀兩家有姻親之系,這是眾所皆知的。恐怕你一早與賀心秋有所商量,故意欲賺公主到無人無處,給她下藥?”
“不是……”
瞿唐有點兒膽戰心驚,無論君瑕有沒有證據,他只要想辦法把這番話說到太後耳中,瞿唐便徹底栽了,新河瞿氏也保不住他。
他是厭憎那個賤婦,她既喜好男人,瞿唐便給她找了十幾個人,那日原該得手的,豈料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硬是將公主給救了,她沒中毒,憑她那武藝,瞿唐找的烏合之眾壓根對付不了她。
這也就是那日趙瀲沿著堤岸飛奔時,聽到的林中窸窣之聲。
君瑕輕笑,“我不是來審問你的,你否認也無用。”
他這笑容教瞿唐毛骨悚然,“你、你要做甚麼……我警告你,我乃瞿家的嫡出,你敢對我動手……你膽敢……”
“我不敢。”君瑕極溫柔極溫柔地微笑,如綿軟春水,瞿唐雖惡心這人,但又忍不住為美色所誘惑,一時再不敢吐出半句汙言穢語,唯恐侮辱了美人,君瑕收攏了皮鞭,“記得攝政王麼?”
“攝、攝政王?”瞿唐一怔。目光灼灼,難以置信,“他死了十年了!跟、跟我有什麼關系!”
君瑕道:“當年北方兵連禍結,黃河改道,瞿家大半家業被填埋入河,當年北地已淪陷遼國,瞿家這一大家子人,若無當年徐州刺史趙蛟從中斡旋——證據已在皇帝案頭,你信是不信?”
勾結攝政王罪加一等。
當年瞿家南遷,為了過關途中曾與遼人一個異姓王訂下盟約。那遼人大王一定要每月都有美少年進貢,否則便將盟約呈遞太後。網羅美貌漢人少年,對瞿家而言並不算什麼難事。這麼多年瞿家一直兢兢業業在搜羅美少年,一邊又巴結攝政王,巴結太後。但,一旦事情敗露,這也是滔天的禍端。
早在攝政王執政,黨派林立時,老臣舊部唯謝笈馬首是瞻,收集了不少證據給他了,幸得瞿家與攝政王聯手,搶先一步滅了謝家。否則早沒有瞿家今日。
這些舊事也是前不久老族長親口告訴他的,若他不是嫡子,還沒有資格知曉這段秘辛。
瞿唐猛地抬起頭,“你胡說八道!就憑你也想誣賴瞿家!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幾斤幾兩,你以為傍上那賤婦你就——”
“啪”一聲響,瞿唐被扇得眼冒金星,臉頰紅腫。
君瑕冷淡地嗤了一聲,“再罵她一句你試試。”
“……”這一巴掌扇得一點不留情,瞿唐吃硬不吃軟,將脖頸子往裡縮了一下。
君瑕乜斜著瞿唐,“我抓你來,是讓你做餌,不是為了要你承認什麼,嚴刑拷問,屈打成招這種事不像是我會做的,不過,看來我所言也不假。”
瞿唐大驚失色。
直覺告訴他,君瑕此人,他什麼都知道。包括知道地下場主事兒的人是他九叔,一旦他身陷囹圄,九叔不知是來滅口,還是要來營救他。但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一定會露面,屆時……
難道君瑕跟巡禦司的人勾結?
瞿唐慘叫一聲,像失去風力的一隻紙鳶,脫力地栽倒下來。
君瑕回公主府已是夜裡。
趙瀲四處找不到人,差點沒急瘋了,這人說好了不露面,結果還是一扭頭就不見了蹤影。裡裡外外盤問了個遍,都說沒人見到君瑕出門……
就同前兩次一模一樣,趙瀲知道他輕功好,心說皇弟說得沒錯,那拂春居的矮牆根是該仔細修葺一番了。
天色已晚,君瑕自如地推開趙瀲的寢房,腳步一頓。
水霧繚繞的寢房裡,趙瀲正從浴桶之中起身,欲拿搭在木架上的褻衣,身姿修長,光滑如玉,白嫩嬌軟的肌膚在紅燭蜜蠟的柔光裡,宛似淌著一層蜂蜜,盡數盛開在他眼前。
四目相對,趙瀲怔了一瞬,立時臉色慘紅,差點沒喊出來,君瑕快她一步背過了身,將門掩上了。
“君瑕!”
他亦是心跳比往常快了一些,手指扶著門,聽到趙瀲這氣急敗壞的聲音,又覺得有幾分好笑,薄唇往上緩緩勾起。“莞莞,我們不是,同床共枕的關系麼。”
趙瀲飛快地將褻衣穿上,搭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素紅淺紗,聞言撇嘴哼了一聲。
倒還好意思說,趙瀲不會主動,這人也不會撲上來,簡直正人君子到可恨。趙瀲發誓,等送皇弟回宮之後,當晚就把人睡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