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肅然起敬亦不為過,眾人看他的眼神裡都充滿了敬意與崇拜。
迎兒道:“只是官府許可還得二叔出面幫著說個項。”
武松應下,幾人又說了鋪子門如何開,裡頭如何修整的事,至於學徒,迎兒想到了幾人……只是現在還不確定他們願不願來,不好說大話,得待鑄造許可下來,她再去問一問。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出謀劃策,就是話最少的武大郎和喬老爹都說了幾個點子,唯獨鄆哥兒全程不吭聲,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看迎兒,看了一眼,見她不理他,他再看一眼,還是不理他……
她的氣到底要生到什麼時候啊,再不同他說話,他都要走了。
於是——“打鐵的事辛苦叔叔們操勞了,若有能用得上小侄的盡管開口,待會兒太陽落山我就往臨清去了。”其實前面的全是套話,重點是最後這一句。
太陽落山我都要走了,你還不跟我說說話麼?
“鄆哥兒咋走的這般急?好歹明早天亮了再走吧。”武大郎心疼的看著他,瘦胳膊瘦腿的,孩子回來一趟也不容易啊!
“不了,本來今日清晨就該走的,再耽擱恐趕不上後日的銷假之期哩!”
武松聞言,挑了挑眉毛,從清河縣到濟南府,只用一日兩夜……看不出來,這後生還有點兒能耐啊,至少不怕吃苦,以後說不定會成大器。
武大郎大驚,問:“今晚才走,後日早上就要趕到濟南府?那可不成,馬受得住你人也受不住,不行就晚歸一日也無妨的,就同上司好生說說,說家裡有急事耽擱了,法理不外乎人情……”
喬老爹嘆了口氣,道:“軍令如山,他們營裡做事不同咱們普通老百姓,就是晚了一刻,怕也要挨軍棍的。罷了,那你莫摻和這事了,有需要時會與你去信,現在就快回去收東西罷。”
眾人也道:“是是是,快別耽擱了。”
但鄆哥兒卻不動作,隻眼巴巴望著迎兒,彷彿迎兒不同他說話,他就不走了一般。
武大會錯意,忙道:“好孩子不消擔心丫頭,有她二叔在,她自己也夠機靈,不成問題的。你說是也不是?”最後這句是來問迎兒的。
迎兒“嗯”了一聲,胡亂點點頭,心想:還磨磨唧唧個什麼勁啊,再不走可能就真趕不上了!
“丫頭你倒是同這孩子說句話唄,這一去不知又要啥時候才能回來了。”鄆哥兒覺著,這世上還是他未來岳父最懂他。
迎兒本想翻白眼的,但一見他那小心翼翼的笑容,彷彿家裡那頭小叫驢,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人,動動耳朵,動動鼻子,刨刨蹄子,只為從她這兒多得一根胡蘿蔔或者玉米棒子——她將這種行為叫做“討好”。
此時的鄆哥兒也是這副模樣,眼巴巴望著他,就差開口說:“你就同我說句話罷!”
唉!迎兒嘆口氣,他雖然“壞”,雖然混賬,但那好像是男人都有的毛病……而且他最終也沒對她做什麼。
“哥哥去了那邊,記得常給咱們寫信。”
鄆哥兒深邃的眼窩裡,突然就亮起光來,像塊打火石,先擦出幾個火星子來,慢慢的,火星子彙成一片,成了搖曳生姿的火苗。
“哥哥快回去收東西吧,早點兒出城,夜裡遇著腳店還能歇兩個時辰,明日進了臨清城可以去碼頭上尋狗兒他爹,他會安頓你。”似乎是才反應過來他夜裡也得趕路這一困難來,迎兒又問:“那夜裡可怎麼行路?馬兒看得見麼?會不會被石頭絆倒?”
眾人都笑起來,真是個孩子!
鄆哥兒眼裡的火苗,就漸漸地燒旺起來,慢慢變大,好像點燃了蠟燭,慢慢的將整個屋子都照亮……圍著那火苗,還有個柔軟的、暖和的光圈。
他真歡喜!她同他說話了,還關心他了。
高興得只顧的上傻笑。
“嗯?哥哥還未說,馬兒看得見路麼?”
“哦……哦,我有馬燈的!”
還想再問“馬燈”是什麼,需要燒燈油麼,油加在哪兒……疑問太多,但不能再耽擱他時間了,迎兒還是將疑惑憋回肚子裡去,催他趕緊收東西去。
見他起身,迎兒看著他瘦得過分的背影,那腰肢跟個姑娘似的,短打的腰帶一系,整個人愈發瘦成了棵營養不良的小樹苗……怪可憐的。於是趕緊去拿了幾個賣炊餅的油紙包,端了翠蓮曬肉幹的簸箕來,油炸過的豬肉、鴨肉和鵝肉撿著好的,各塞了滿滿登登的幾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