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地方睡了啊。
鄆哥兒摸摸懷裡的銀子,總之都得另蓋房的,早蓋早提親……遂又折回他爹房裡,遞了四十兩銀子過去。
喬老爹被唬一跳:“哪兒來這多銀子?”
“上回踢毬的賞銀還剩下些,這次去東京城,小衙內一路上也沒虧待我,三兩四兩的賞,聽說我要家來,又特意賞了十兩。”反正他也不花錢,就這麼攢著攢著,倒夠蓋房子了。
喬老爹又感慨了句“孩子果然長大了”。
如今兩家人只一牆之隔,再沒什麼訊息能隔夜了。果然,沒多大會兒,就連武大武松兩兄弟都知道隔壁鄆哥兒家來了。迎兒那小嘴巴早在昨日就嘚吧嘚吧嘚,將她所有“朋友”跟二叔介紹完了。
待真正見了鄆哥兒,見他生得長手長腳,雖“瘦弱”了些,但眉宇間那股正氣與倔強,他倒是欣賞,拍著他肩膀“好小子”的叫了兩聲。
鄆哥兒知曉他運氣好,趕上了打虎英雄回來,也追著問“怎生上了景陽岡”“怎麼打的虎”“可有用刀槍器械”……同狗兒兩人,眼睛放光的聽了個“武松打虎”的故事。
“好運哥哥能打麼?”狗兒眨巴著大眼睛,在他心目中,能穿銀絲鎧甲的鄆哥兒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鄆哥兒赧顏,道:“這怕是不能哩,那大蟲少說也是三四百斤,我……我這體格哪裡比得了武二叔?”
“好小子不用氣餒,你現在還年輕,勤加練習定不在我之下。”
鄆哥兒笑著應“是”,又問他一路見聞,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和.諧得很。
“聽迎兒說你在濟南總兵府下?”
少年的內心是:真的麼?她介紹過我啦?是不是代表她已經讓我走進她的至親圈啦?
表面卻謙虛的、乖乖的垂首應“是”。
“嗨,不用這般拘謹,邱廣源人不錯,以後跟著他走,定不會差的……俺可看好你啦。”
鄆哥兒心頭一動,邱廣源?若真如他所言,在少林寺呆了十年,不問世事的他怎麼知道總兵名諱的?留了這心眼,接下來的閑聊,他就有意往“拜師學藝”的話題上引,想要打聽一下他師承何人。
哪知武松早看出來了,心內暗笑,面上卻紋絲不動,也不提師傅的事兒,反正他現在也看開了,只想低調收斂的過日子,好好同哥哥侄女在一處,過去的事……甭管是榮是辱,就如過眼雲煙,忘了罷!
“這次回來能待幾日?”武松故意岔開話題。
“出來了,聽的人卻心思各異。
喬老爹心內罵道:臭小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昨晚還說兩日呢,現在又三日了……連你爹都哄,有種!
迎兒卻暗忖:上回去濟南府就說是要等著他回來才請客呢,現在他回來了,二叔也回了,他們家這頓搬家酒終於可以請了。三日麼?那就明日罷!
拿定主意,迎兒問過她爹和二叔意見,他們也都贊成。於是,用過午食,迎兒就讓她爹的面別發了,明日要忙的事可多了,炊餅就不去賣了。二叔衙門裡十六才用去報道,正好可以帶著狗兒去採買。武大和她則挨家挨戶的去轉告,明日來吃酒。
牛皮巷的新街坊,一家都不能少,尤其楊家孟玉樓處,迎兒單獨同她坐了會兒。對面四條巷的姚家自不必說,連帶著他們巷裡玩得好的幾家,也一併請了。
帶著某種“小人得志”的心思,以前西大街和紫石街的老街坊也要請。
當然,無一例外的,所有人家都應下,屆時定會登門道賀。
想了想,迎兒又專門往獅子街去了一趟,李瓶兒也請了一聲,請不請是她的禮節問題,至於來不來就是她的事了。
另外,因她家炊餅鋪子生意好,每日都得用好些細面、玉米麵、莧菜、波斯菜和大蔥,為了常來常往,對方都在價格上優惠了她家一些,大件兒的還有專人給他們送到鋪子上去……這兩家米行與菜農,也成了他們家的合作夥伴,迎兒還是專門跑了一趟。
兩家人受寵若驚,沒想到還能有同打虎英雄喝上酒的一天。
剩下來的,迎兒心緒有些複雜——寒大哥哥到底請是不請?
內心深處她自然是想請的,在打官司的事上,他幫她不少,尤其是私底下找潘金蓮的藏身之處,若沒有他,單憑她一己之力是絕對找不到的。但問題是,越是想他來,期望越大就越害怕失望。
她怕他會拒絕。
甚至不用多想,他都有無數個拒絕的理由。
猶豫了半晌,迎兒還是鼓起勇氣在衙門前堵到了他,紅著臉磕磕碰碰將事情說了,說過再不敢與他對視,生怕他認認真真的看著她的眼睛拒絕她……嗯,即使要拒絕,也不要這麼殘忍的拒絕。
然而,李清寒望著遠處想了想,還是爽快的應下了。
應下了!迎兒恨不得轉圈圈了,他居然答應了!嗯,她記住了,他不吃蔥,那明日的菜裡,一根蔥絲都不能放……雖然她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