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眾人鴉雀無聲,尤其是帶頭取笑的劉二郎,被嚇得瑟瑟發抖,不斷縮著身子,想要躲到人後去。
武大郎這才想起來,趕緊雙手攙起了兄弟,望著他高大威武的身軀,點頭嘆道:“你……又長高了。”
眾人聽他這神來一句,尤其是他又矮又胖,站在有他兩個高的武松跟前,就像矮樹樁之於玉立青松,對比太過鮮明,都被他那“又長高了”給逗樂……只是想笑又不敢笑。
武松也看著他道:“哥哥精神頭倒好。”似是欣慰不已。
眾人這才相信他們真是親兄弟了,再仔細瞧二人長相,雖身量上天差地別,但頭面骨骼卻有些像。二人都是方臉,只武大窄額,武松寬額,故顯得一個堂堂正正,一個略有些懦弱。再看那眉毛,都是入鬢長眉,但生在寬額上顯得極其出彩,有如點睛之筆,生在窄額上就顯得毛發濃密不清爽了。
不由得都在心內感慨起來:一母同胞的兄弟……真是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啊!
武大指著迎兒道:“這是你侄女,叫迎兒的,你出去後才生的,今年剛十四歲。”
迎兒忙上前見禮,清清脆脆的喊了聲“二叔”。
武松道:“怪道方才瞧著眼熟哩,原是像極了俺嫂嫂。”說罷用眼在鋪子內搜尋,見一婦人垂首,也不便細看她面容,只當就是嫂嫂陳氏,忙躬身行了一禮,口稱:“嫂嫂有禮了,這多年家裡多虧嫂嫂操持,兄弟俺感激不盡。”
說著居然還要撩袍下跪,慌得翠蓮“啊”的驚呼一聲,抬起頭來,“不是”不是”“武兄弟認錯人了”的叫起來。
眾人又是想笑不敢笑。
迎兒嘆了口氣,她二叔還是直率性情了些。前世他方回來時也是這般待潘金蓮的,進退有禮,感激不盡,將衙門俸祿與賞錢一分不落的交與她掌管,以為他稱一聲“嫂嫂”,便是他哥哥的賢內助無疑。
武松這才看清翠蓮長相,見與當年記憶中的陳氏不是一個人,就挑了挑眉,頗為詫異。
武大咳了聲,道了句“此事說來話長,咱們以後再敘”。迎兒忙倒了杯茶水,雙手捧與二叔。
武松也不客氣,接過去一飲而盡,回首見迎兒正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眼裡滿是興味與崇拜,就問:“侄女可害怕不害怕?”
迎兒心知他是問他一拳捶出個坑來的事兒,先露出口大白牙爽朗一笑,才道:“不怕,就是喜歡二叔這般厲害哩!”說著還有意眨巴眨巴眼睛,他的表現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有了這一拳的威力,相信有他在的一日,他們父女倆都不用再怕什麼人了。
且說前頭正認親呢,對面酒樓上,臨窗站了幾人,俱是衣著不凡的青年男子。
一個道:“喲!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聞了,武大郎居然還有個兄弟!”
另一個道:“還是能打死老虎的好漢……嘖嘖嘖,咱們以前可真看走眼了!大哥你怎麼看?”
西門慶陰沉著臉不說話,想要說自己“也有些拳腳,並不比他差”的酸話,想起他可是一拳頭就捶出個坑的人,憑六七十個拳頭活生生捶死一頭大蟲的人……又只得抽搐著嘴角住了口。
他們縣裡這“打虎英雄”的武藝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前幾日聽玉皇廟裡的吳道官說,這漢子的師父可是大名鼎鼎的周侗。周侗是誰,應伯爵花子虛幾個土老帽不知道,他可是聽了訊息的,說他本是少林寺一武僧,於竇太後上香時被賞識,如今傳說已經抬舉到了小皇帝跟前,成了除雲麾將軍外的另一個武師傅了。
皇帝的武師傅是什麼概念?
恐怕就是他一直引以為豪的親家的親家楊提督,在人家跟前也不敢吭氣兒的!
真是想不到啊,武家這一家子,還能得了這機緣,以後可得客氣些了。
大街上,武家兄弟兩個當眾認了親,上千人將縣前大街,尤其是武大郎炊餅鋪前圍成了人山人海,李清寒半日不見遊街隊伍過去,走過來一尋,原是窩在這兒了。
忙又吆喝一聲,讓眾人趕緊遊過去,知縣相公可還在前頭等著哩!
於是,鑼鼓聲再起,包括迎兒狗兒在內的眾人,又浩浩蕩蕩的走過去,到了本縣眾官員跟前,知縣與周守備為首的說了幾句褒獎之語,讓人呈上五十兩白銀與武松。
只是,與前世不同的是,武松再未將銀子分與眾獵戶了,只當場說了自己與武大的關系,道長兄如父,他不在這多年,家裡全憑哥哥一人操持,這是該當孝敬他的。
眾官員感念他兄弟情深,又器重他武藝了得,如前世一般,封了他個巡捕都頭,專在河東水西擒拿賊盜,倒是直接空降成了李清寒的頂頭上司了。
迎兒暗自下定決心,這一世,她一定要讓二叔做好這巡捕都頭,最好是能升官發財,再不能似上輩子一般淪落梁山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