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夏天都熱起來,秋天帶著涼風偶爾過來招惹的時候,陳棉終於大發善心,要帶我去花園走走。
說是出去閑逛,那感覺卻比被關押好不了哪裡去,後面全是侍衛,其實他做這些又有什麼意思,我還能跑了不成,就這身子骨,一點功夫都沒有,若是還能恢複神力,倒是可以試試。
“傻缺,你看那花,以前在長陵城,我家院子裡就有,還有那幾棵李子樹,我命人從長陵移過來的,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兩人,打打鬧鬧,多麼歡喜,若是你喜歡,我在李子樹下再種上一片西瓜,到時候你可以坐在那裡,豈不快活。”
這話讓我想起當年蘇繡種瓜的緣由,瓜田李下不避嫌,她一直都不同意我跟陳棉混到一起,起先是因為陳棉太過招搖,後來又怕他有損我清白,雖然我那時是男兒身,可保不齊就被他看破,蘇繡是不願意男子同我過於親密的。
“陳棉,有意思嗎?”
我反問他,也沒了散步的閑情,扭頭往回去的方向拔腿,他跟在後面,不出聲。
都快到屋子裡的時候,他突然說道。
“有意思,傻缺,起碼你在我身邊了,讓我覺得,我還是那年的那個人,還是那個會拿李子砸你腦門子的陳棉。
你會習慣的,慢慢的,就像我做了大魏的皇帝一樣,總會習慣的。”
在皇宮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陳棉再也沒有對我動手動腳過,而我,一直籌謀機會出宮,摸清了侍衛換崗時間,又私下留了幾套宮女的衣服,腰牌。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摸索著枕頭底下的腰牌,約莫那些侍候的人都該睡了,於是便爬了起來,換上宮女裝,我腳步輕盈的出了門口,徑直往離宮方向快步走去。
走到高牆窄巷,一抹黑影似乎早就等在那裡,她待我過去,這才出聲。
“宋缺,你以為自己走的了嗎?”
我大驚,是秦川,可心裡也慢慢安生下來,起碼不是陳棉,是秦川,反而好一些。
“秦川,我走了,好過留下,你就當沒看見我,可好?”
“哼,你憑這個破腰牌,就想混出宮去,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這腰牌的主人我打聽過,是個禦膳房採買的宮人,前些日子生病,一直沒上工,我尋了機會偷過來,只等著沒人留意混出宮去。
哪裡知道還有什麼講究的地方,秦川既然這樣說了,想必是願意幫我成全我的。
她將手裡一塊腰牌扔給我,顯然比我手上這塊精緻太多。
“這是我的出宮令牌,拿著它,一路上保準暢通無阻。”
“多謝!”我扔了從前那塊,將她這腰牌藏在袖子裡,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我跟秦川皆是疑惑震驚。
“皇後,你要讓她逃到哪裡去,三更半夜,怎的還不去休息,朕的好皇後,你是多為朕殫精竭慮,除去後患。”
是陳棉,他穿了便裝,跟上朝時候不一樣,在黑暗的陰影裡,那輪廓顯得有些駭人,尤其是伴著他陰陽怪氣的聲音,哪裡還是長陵城那個風流少年。
“宋缺,這麼久了,你還是要逃,我對你不好嗎,你非要找到他不可,哪怕已經是我的人?”
他走過來,我連連後退,“陳棉,你別動,我不是誰的人,我只是我自己,我想要找的人,一定不會放棄,前面便是出宮的大門,你別攔我。
就當從前的宋缺,已經死了。”
“可你沒死,宋缺沒死,我怎麼讓你走。”
“你怎麼這麼扭啊,就當我死了,還不行嗎,咱們兩個,困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你如今身為大魏皇帝,要什麼沒有,揮揮手指,就會有成千上萬的女子撲上來,犯不著這樣死乞白賴。”
我見宮門合上,四個守衛也探究似的往這裡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