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護城河裡放花燈,這個時節,護城河經常會結冰的,那花燈沒了水,又怎麼會流到放燈人想要它去的地方呢。
宋婉拉著我走下去,對著那飄遠的花燈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唸叨起來。
我睜著眼,看她一個書香十足的人突然神神道道起來,略微有些不適應,從前宋婉可不會相信這一套,人定勝天,比得過寄希望於別人。
“你跟燈神許了什麼心願?”我笑嘻嘻的盯著她,那花燈竟然隨著破碎的冰塊飄遠了。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等它實現的那一天,我再告訴你。”宋婉朝我努努嘴。
橋上,背後,突然半空中升起一片璀璨的煙花,於黑夜之處乍然盛開,漆黑的夜,奪目的喧嘩,震耳欲聾的歡呼助興,瞬間在耳畔轟隆隆響起。
那煙花開的甚是璀璨,猶如仙女撒花,又像萬馬奔騰,柔婉中帶了許多磅礴之意,顏色各異,花樣繁多。
沿著那歡呼的人群,我一眼便看見了那個人。
這麼巧,他也在偷偷的看我,一雙眼睛明明白白的盯著我這裡,那煙花在他上空依舊開放,他的臉隨著煙花的泯滅而忽明忽暗,讓我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笑,還是在皺眉。
我看著他手裡的糖人,突然著魔般的對他舉舉手中的紙鳶,我看見他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光輝,那麼遠,我以為自己是幻覺,或許那就是幻覺,他低頭跟孟瑤說了什麼。
然後孟瑤一臉不願的扭頭往回走去。
他跟在我後面,宋婉全然不知。
我的心裡像揣了一罐糖,偶爾溢位的甜美便讓我醉的不知東西南北。
末了,到離家不遠的一座小橋之上,我鄭重其事的看著宋婉,臉不紅心不跳對她胡謅道。
“翰林院還有一些事等我去回複,諸葛臥龍應該等急了,你先回去,這半夜我得在翰林院待著了。”
我竟然一句話都沒磕絆,宋婉倒沒懷疑,因為我語氣十分誠懇,看著她消失在巷尾。
我扭過頭接著往遠郊走去,後面那個人,不遠不近的跟著我,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想在這個夜裡跟他一起,把手裡的紙鳶高高放起來,讓它肆無忌憚的飛,就想在今夜,晚一刻都不行。
等到無人的地方,他還是跟在我身後,步伐沉穩,我剛一轉身,他猛地上前,四目相接,他的眸子亮的驚人,猶如方才天空中閃過的煙花一般,照的人心慌卻不忍移開視線。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的很是猛烈,他看著我,臉上帶著笑意,從我手中接過紙鳶,自顧自的牽起我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絮叨那些陳年舊事。
“阿缺,你小時候就喜歡紙鳶,還記得父親有一次年關之時教我們一起做紙鳶,本來都快糊好了一條長龍,可是被你一根長棍戳穿了,那條長龍雖然被補上了那個窟窿,可是那年冬天,卻是一直都沒能飛起來。
那長龍太長,可那年的風卻太小,阿缺,你說,今晚這風,能否撐得住這涅槃的鳳凰。”
我看著那輕巧的骨梁,做工精巧的紙藝,覺得八九不離十了,便點點頭,跟他一起把長線拽開。
他握著線軸,另一隻手舉著鳳凰,一臉得意的看著我,這個人,無論看多少次,總能讓我覺得自己一直覬覦他的好看,讓我覺得自己有人可愛,有人可依。
鳳凰一開始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雖然風小,可蘇賢汝放風箏的手很是靈巧,他一點點的放線,鳳凰一點點的高飛,我看著,心裡也十分高興,忍不住對他說。
“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他應了聲好,便把那線又拉長了些。
我站在他身側,看著鳳凰高過了大樹,直沖上那圓圓的明月,我看到他的耳朵泛著微紅,嘴角翹起的笑意還留在那裡,我踮起腳尖,輕輕啄了一下,他回過臉來,看著我一直笑。
又佔了他的便宜,我心裡十分快活。
正想著,他突然抬高嗓音喊我的名字,“阿缺!”
“啊?”我慌張抬頭,只看見那張好看的臉朝我低了下來,那唇瓣穩穩落到我微啟的嘴上,柔軟細膩,他的舌尖追逐著我,躲避,糾纏,繼而是無盡的纏綿,我抬著頭,他低著頭,我站的有些累,便一雙手摟住了他的腰身。
他顫抖了一下,隨即雙手環過我的後腦勺,鳳凰線斷,卻始終沒有落下來,我昂起的頭,看見那隻鳳凰越飛越遠。
閉眼,沉吟,“蘇賢汝,我真的真的在意你。”
他的嘴唇正落在我的鎖骨上,啃得我瑟瑟發抖,聽到這句話,他突然松開了嘴巴,一臉凝重的看著我。
嘴角動了幾動,終於落下幾個字來。
“阿缺,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