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看得起陳家,那是陳棉的福氣,可我們祖上雖然沒有做官的,卻也是能拿得出手的,長陵城的首富一事我不多說,現在京城的十幾家鋪子,剛剛開起來,我以為,不出三年,我陳家便會在京城名號響當當。郡主現在看來是下嫁給我們陳家,可是,陳棉一定會把公主捧到手心裡,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這些話素來應該由那懵懂的少年親自開口,可是,陳棉似乎沒打算說出這些甜言蜜語,他冷靜地坐在那裡,聽陳員外一口一個下嫁,一口一個手心,好像是在談論別人的婚事,而不是他,陳棉。
“陳員外言重了,小女生性嬌蠻,日後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陳員外多加包含,老夫多謝。”聽著意思,沒費什麼力氣,秦將軍也同意了。
秦夫人按下他的手,又說道,“雖說我們做長輩的不在意,可還是要聽聽他們的意見,小女秦川,雖然脾氣刁蠻,可人卻是生性率真,心思單純,她認為好的事情,便要牢牢抓在手裡,所以,這次我們完全是看在秦川自己的意願,才不多加要求,至於其他禮數,我想,是不是也應該順便一起談談。”
這意思很明顯,雖然是下嫁,好歹是皇上親封的仁平郡主,嫁妝聘禮理應按照郡主身份來置辦,陳家家大業大,自然不會計較這些,一切只說聽秦夫人安排,聘禮絕對風光無限。
幾個人最後一起看向陳棉,他從沒像現在這樣少言寡語過,坐在那裡跟被定住一樣,桌上的菜沒吃幾口,眼睛裡紅紅一片,陳員外說了句,“陳棉,最後你跟秦將軍和秦夫人表個態吧,咱們陳家,絕不會虧待了仁平郡主,至於你,現在更應該跟兩位長輩表明心跡,人家也好放心把女兒交給你。”
陳棉這才悠悠抬起頭,瞬間臉上變了樣子,彷彿剛才的沮喪和失落都是假的,唯有此時的笑意,如春風拂面,他笑起來的小梨渦淺淺掛在嘴角兩側,眉眼含情。
“秦將軍,秦夫人,我跟仁平郡主從認識到現在,可謂十分投緣,我欣賞她的善良可愛,也喜歡她的自信霸道,不論是哪個樣子的她,我都會好好待她,一心一意,絕不辜負她,還請兩位放心。”
說完,又默默看了秦川一眼,那姑娘接著紅了兩頰,粉腮含春,杏眼迷濛,一襲粉色衣裙襯的她更如三月的桃花,香氣迷人。
兩人對陳棉的長相,舉止都十分滿意,尤其他年紀輕輕靠著一己之力考的狀元之位,雖說官職低微,可是對於年輕人來說,已經算不錯的了。
商賈之家又有何妨,背靠秦家這棵大樹,整個京城都好乘涼,日後還能怕婆家欺負了去嗎?
回去的路上,兩父子一直互不搭理,陳棉腳步邁得很快,加上年輕體力好,沒多久,便把陳員外甩開一大段距離,微胖成球的陳員外,在後面一邊擦汗一邊喊他,“你慢點。”
誰知他不僅不停下,還加快了步子,這下可好,拐了個彎,陳員外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陳棉去翰林院的時候,諸葛青雲正在交代汪如意起草封禪大典的事宜,抬頭見他怒氣沖沖,一臉暴躁無處發洩的樣子,不免嘆了口氣,陳天霸啊,你跟他說明白不就是了,何苦把這爛攤子交給我來打理。
這樣想著,陳棉已然走到他面前,按下毛筆,推開宣紙,冷靜的坐到他對面,汪如意拿了東西去書房那邊,回頭又把門扣上。
雖然汪如意不知道陳棉究竟是何種地位,可看著諸葛青雲對他都禮讓三分的面上,估計來頭不小,不關自己的事情,最好少去了解,為官之道,他還要好好學習。
“秦將軍那邊的事情,你都辦妥了?”諸葛青雲一副嚴父的神情,搞的跟陳棉很熟的樣子,也是,他們都以元老的身份自居,跟那個站在高位上的人照相呼應,不管自己願不願意,拉著扯著騙著拐著讓他做出選擇。
事情還能怎麼樣,按照他們的意願,一切妥妥的。
陳棉盯著他的臉,怒氣提到了嗓子眼,只差一個觸發點,便要噴薄而出。
“你要理解我們,也要理解你父親,我是說,皇上,這樣的局面擺在這裡,時間對我們來說必須要爭取,秦觀在沒有做出選擇之前,你必須攏住他,世間最可靠的結盟,除了聯姻,我想不出別的。”
諸葛青雲說的理所當然,這當然是他們幾個人一早的計劃,只不過提前推進了而已。
這些日子意外太多,尤其是這個宋缺,完全不受控制,胡作非為,肆無忌憚的去找各種譚相和兩位諸葛的案例,絲毫不顧及會不會有人察覺,會不會連累到他們,連累到陳棉。
他們必須使事情朝著既定的方向發展,在一切還沒錯的離譜的時候。
諸葛青雲怎麼也想不明白,就宋缺一個瘦巴巴,滿嘴髒話,行為舉止十分怪誕的人,他相貌堂堂,風流詩氣的陳棉,怎麼會突然對她改觀,突然就為了她不惜惹怒他父親,做出這樣混賬的事來。
如果不是他極力抗婚,他們也不必大費周章將宋缺投到獄裡。關鍵還得想幾個冠冕堂皇,又不至於罪孽滔天的行徑,整理卷冊出錯這樣的小事,也輪得到禦前小太監親自去督辦。
諸葛青雲微微皺眉,這步棋,越走越難了,越靠近那個位置,似乎莫名橫生的阻礙就會突然冒出來,讓你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