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我突然停住,耳邊那人呼吸明顯一滯,我忘了,他娘也是落入風塵,委曲求全,在一個太監家裡生下了他。
我想著,話都說出來了,少不了一頓風雨,大不了自己不還嘴,由著他說,也罷。
可惜等到我睡著了,那人也沒再理我,各自安生的過了一晚,第二天,陳棉被諸葛臥龍接走了,他們的速度如此之快,果然面對陳棉,他們半分不敢大意。
朱大叔朱大嬸不知道什麼事,只當是我們兩個瞞著家裡私相授受,所以也沒再問留下的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很感激,於是又在朱家蹭吃蹭喝了一天,第二天,準時上路了。
沒人接我,我便要自己回去,翰林院,既然進來了,怎麼好空手而歸,宋家沒了,李盈盈沒了,我還有什麼,既然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好怕的,該殺的殺,該滅的滅,死了便死了,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我決定了,報仇。
不論是保皇派還是譚相一派,對我來說,不分好壞,都是錯。
一個拿我宋家做擋箭牌,一個不分輕重對我宋家趕盡殺絕,我宋缺要是還能忍,那真不是人了。
諸葛青雲看見我出現在翰林院的時候,面上表情著實吃了一驚,我知道,他們都覺得我會悄無聲息的走掉,就連汪如意,都讓我捕捉到他微弱的情緒變化。
想來,他也已經站隊了。
依照慣例,我還是去整理那些史書冊子,偶爾起草個文書,跟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壓根碰不上面。
蘇賢汝有時候親自來翰林院送文書,碰見我也只是假裝不認識,他腕上多了條紗布,隱隱約約看得見裡面的紅肉,我雖然看見了,卻也沒那個臉問出口,我怕宋之書從地底下爬出來打死我。
陳棉也被調走了,聽說也到了禦前,父子相認的戲碼恐怕已經上演,我研著墨,外面已是深秋,如此日複一日的蹉跎,讓我日漸肥胖起來。
之所以發現這個事件,是因為從前的衣服全都小了個碼,沒辦法,逼著我花錢去置辦。
就連官服,也是酌情添置的。
作為男人,我去買件衣服,掌櫃的對著我左右圍觀,嘆了聲,“我這最小號的衣服你穿著都大了,公子,恐怕你得去找人定做。”
我有那麼矮小嗎,看著店鋪裡琳琅的衣物,對那掌櫃的恐嚇道,“是不是覺得我沒錢,買不起你們的東西,所以故意騙我出去,奸商不可做,京城民風淳樸,掌櫃的,你可別......”
那掌櫃的連忙打斷我的話,對我搖搖頭,語重心長道,“公子,不是我匡你,普通男子,雖然個頭有比你矮的,多數長得壯實,所以衣服穿著也算合身,你這一看也不是尋常人家,沒必要買不合身肥大的衣服,穿出去有損你臉面,我們的衣服,尺碼在這擺著,你要是不相信,盡管可以試穿,若是有正好的,我免費送你。”
他都這樣說了,看樣子是真沒有。
出了鋪子,我悄悄顛了顛胸前那兩團,不由得嘆了口氣,真是不爭氣啊不爭氣。
束起胸來,竟跟那男人不分一二。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有男有女,女子也分大小,雖然有的跟我差不多,風韻這種東西在他們那有,在我這好像從沒見到過。
狠了狠心,找了家鋪子訂做了幾身衣服,去拿的時候又跟那掌櫃的討價還價了半天,最後在他鄙夷的眼光中,我高興地抱著衣服走掉了。
不光胖了些,而且個頭似乎又偷偷摸摸增長了,換上新衣服,我這戰鬥指數明顯提高,每次在翰林院看到汪如意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我都覺得莫名其妙。
直到有一天,他擱下手裡的筆,踱步到我跟前,指指我的脖頸說道,“李啟,你的繩帶還沒解下來。”
什麼情況,汪如意嘆了口氣,示意我低下頭,我的衣服一般都是高領,他探過手來,好像摸到什麼長條,然後輕輕解下來,放到我跟前說道,“就是這個了,做衣服的師傅一般都掛在領口,以為你能看到解下來,不過我看了好幾天,實在忍不住了,又怕你失儀,這是你的身高尺碼,可以扔掉了。”
我呆站在那裡,不會吧,我就這麼,堂而皇之,傻不愣登帶著這玩意光明正大,抬頭挺胸晃悠了這麼多天,還沒一個人告訴我?
頭頂轟隆隆的響,院子裡的黃葉子又堆了一片,幾個小太監匆匆忙忙跑了進來,拿起詔書就宣。
另外一個瞅著我沒反應,尖聲細語的提醒我,“還不跪下。”
我回頭,汪如意已經恭恭敬敬跪在我身後。
最後,這倆小太監讀完詔書,揮揮手,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闖了進去,許是我沒反應過來,這皇帝老兒,抓我做什麼。